王明明不为所动,道:“兹事体大,我不得不慎重。”
他对薛问荆的话始终半信半疑,只不过她是宋禛毓挑中的人,先前的几件事情她又都牵连其中,让他不得不多存了个心眼,否则他也不会来见她这两次。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将她放在眼里,他堂堂穆国公后裔,出身高贵身居要职,区区罪臣之女还不足以与他平视。
“哦?”薛问荆轻笑一声,“我讨的是国公府的地图,又不是贵府的构造,对大人来说怎么就兹事体大了?”
王明明有点后悔早先把自己手上有地图的事告诉了她,这让他从一开始就处于一个不利地位,他反问道:“不知女郎先前所说的好东西是什么?”
薛问荆伸出一只手,直截了当地说:“图。”
王明明微微皱眉,“我也可以不给你。”
“那太好了。”薛问荆面无表情地说,“我也可以不去。”
王明明迅速问道:“去哪?”
薛问荆语气依旧悠然,“去一个你们一直想去的地方。”
她用右手食指尖沾了一点茶水,在桌上画了一幅图。王明明抱着手臂闲闲看着,看此人这次又能作出什么妖。等薛问荆画完,他圆润的下巴往图的方向一点,漫不经心地说:“这看上去像是幅地图。”
薛问荆点头,“是京城的地图。”
“胡说八道,京城怎么回是……”王明明睨了她一眼,嘲讽之言出口了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滞,凑到那快要消失的图面前瞪大了双眼。木桌子被他一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薛问荆露出“孺子可教也”的欣慰笑容,看来王明明能坐到他现在的位子不光是靠出身。
那水痕消失极快,王明明未及细看便已没了大半,他不由得催促道:“快快快,再画一遍!”
他连催几遍,对面却无动于衷。他抬起头,只见薛问荆抱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王明明自觉失态,忙直起身子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衣裳,轻咳一声问道:“这是……?”
“王大人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薛问荆淡淡道,“你们不是想知道且歌楼是怎么和许家来往的吗?这就是答案。”
王明明再看她时眼神已然有了变化,他沉声道:“我一直以为京城地下有密道网只是传言,没想到竟是真的。只是薛女郎是如何得到这张图的?”
“我一介草民能有什么渠道?说到底不过机缘巧合。我刚刚画的只是图的一部分,完整的东西在这里。”薛问荆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头,“只是我拿到的图已经有些年头了,不知现今情况比当时变了多少,具体情况还需探后才可知。”
王明明一手抚着下巴,问道:“既然你已掌握地图,为何不从其他地方下手,偏偏要选最危险的国师府?”
“我当然也想选轻松处下手,只是一则我刚才已经说过,我手上的图并非近期所绘,其中变化不可估量,现在唯二可以确认的出入口便是国师府和且歌楼。”国师府在整幅图里占据着重要的枢纽地位,更改的可能性不大,而且歌楼薛问荆至少短时间内是不可再去了,“而且国师府地下估计有什么东西,大人难道不好奇嘛?”
王明明的神色看不出端倪,问:“什么东西?”
“还不清楚。”准确地说这可以算是薛问荆的直觉,却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地下密道和暗室往往相伴而生,更何况是这样大规模的一个密道网。
王明王明明拿出一张纸在桌面上展开,上面赫然就是国师府的图。看样子王明明安插进去的人能力着实不错,每一间房间都标识得一清二楚。不过这也说明国师府安排这么严密的守卫的原因并不在地表。
王明明指着后院正中的一个看起来像凉亭但标着书房的地方道:“这个地方据说是国公的书房,只有国公和圣女才能下去。”
薛问荆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下去?”
“正是。”王明明道,“据我的人传来的消息,这书房表面上看就是个亭子,里面停着一口棺材。每次国公或是圣女要下去的时候都会让亲信看守四周,即使是国公府的下人也无法看到他们是如何下去的。”
薛问荆手指不自觉地轻轻叩着桌面,看来所谓书房,很有可能就是密道的入口。只是不知道下面除了密道之外还有什么。
她仔细地把那幅图记了下来,王明明双眼微眯,问:“冒昧问一句,我记得薛女郎从前是不愿掺和这些事的,怎么忽然对密道感兴趣了?”
薛问荆抬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怎么,王大人有什么想法?”
“岂敢岂敢。”王明明迅速赔上笑脸,好话说了不亏不损,“若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女郎只管开口,无所辞。”
薛问荆知道他这句话差不多是白说,问:“照大人的意思,国师府驭下想必极严,这图又是怎么流出来的?”
“明镜台自建立伊始便有专门养细作的地方,个中手段千变万化,传递消息不过是最基础的一条。”王明明颇有些得意之色,“女郎只管放心,害你我有什么好处?”
薛问荆干巴巴地笑了一下,不知为什么想起了她看过的话本子,说出这句话的人一般都不安好心。但她也没什么更多的选择,刀尖行走的路从来只有一条,是对是错都得往前闯,不然就不叫刀尖行走,该叫街头漫步。
明双眉紧皱,沉吟片刻,道:“你说的没错,国师府地下的确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