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清楚骆铁匠的脾性,一辈子要强,硬气,始终都倔强的腰待在付出者这个位置上的某老汉,一辈子最怕听到的话,最怕面对的事情,就是某天自己沦为别人的负担,拖累。
这次生病缠缠绵绵了许久,尤其是当大夫提出这来自肺和咽喉方面的病,很大可能会传染,于是全家开始隔离,只留下杨若晴和骆风棠他们随着大夫近身照顾老汉。
老汉将近十来天都能看到两个幼孙,整天待在屋里床上不能出去,当然,就算让他出去,他也没有那个力气出去的。
但这个不得不做的行为,却让老汉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受挫,尽管事先跟他讲清楚了这么做的原因,并且也是得到了老汉首肯的,但这件事做起来,对老汉心灵造成的伤害却也是实实在在。
可杨若晴和骆风棠没得选择啊,在传染性病毒面前,感性的那些东西都没用。病毒它不会长眼睛,不会萌生出自己的判断,觉得你是家里人就不传染给你,那就大错特错了!
此刻,杨若晴站在一旁,看着骆风棠临时改变计划,不准备用另一套事先想好的说词来安抚骆铁匠,哄着他接受谢大夫和李大夫的治疗,而是他选择了和盘托出,对老汉据实相告。
“……大伯,事情,基本就是这么个事。”骆风棠一口气说完前因后果,深吸一口气,挺起肩膀,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骆铁匠雷霆怒火的准备。
旁边的杨若晴默默观察着这一切,也信心里为骆风棠捏了把冷汗。
骆风棠是骆铁匠拉扯大的,当爹又当娘,一手教导大。
听骆风棠说起小时候的事,骆铁匠虽然待外人很宽厚豁达,对骆风棠也是无微不至,为了拉扯大骆风棠,骆铁匠可以说是把自己的一生都给奉献出来了。
但即使如此,在外人眼中宽厚豁达的骆铁匠,在教导骆风棠的那些年里,很有原则。
骆风棠小时候很调皮,骆铁匠担心他走岔路,语言纠正不了的事情,这老汉直接以‘德’服人。
而那‘德’,就很多样性了,可以是墙角的笤帚,也可以是院子里的扁担,还可以就地取材,反正只要能让骆风棠长记性,受教训的‘德’,骆铁匠都能信手拈来。
骆风棠很早就出息了,从那后,再不需要骆铁匠保驾护航,甚至,骆风棠已经成长为家国的栋梁。
他的肩膀,下,撑起了一个家,上,顶起了一国的门户,让敌寇不敢来犯!
他成为了骆铁匠的骄傲,也是依靠和依赖。
但是今个,杨若晴有种预感,骆风棠要接受到骆铁匠的‘德智’教育了……
我是儿媳妇,是晚辈,在长辈教训棠伢子的时候,我不方便上去直接拦截,又或者抢夺下大伯手里的武器。
但是,我可以打着不让大伯动怒伤到身体的理由,巧妙的从各个角度去拦住大伯的武器,保护自家男人……
就在杨若晴目光紧紧观察着骆铁匠,身体随时做好了上去劝阻的准备的时候,原本听完骆风棠交代的全过程而僵在原地,脸膛涨成猪肝色,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眼睛也鼓凸出来,一副因为被瞒在鼓里而气到目瞪口呆,正在酝酿暴风雨的老汉,突然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肩膀突然就垮了下去,脸上的猪肝色褪去,换做了一种沮丧的灰白。
他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突然侧过身去,扶着旁边的花坛子僵硬的坐下去。
整个人呆呆的,盯着自己脚尖前的那一块地面,眼神涣散,目光呆滞,口中低喃:“啥情况?我这是咋回事?六十出头,就要成为拖累孩子们的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