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许西西想好怎么跟焦阳说别伤害苏妹儿，焦阳在吃饭的隔天便找上了许西西。下星期招聘的新人要统一培训，许西西正准备去社区看场地，刚走出大门焦阳跟了出来，非要陪她一起去。本来焦阳最近几天的工作安排都由许西西来指定，设计师那边跟焦阳无关，范晓晨独来独往的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王欣更不可能带着他，也就是跟着苏妹儿了解分公司的业务。如今苏妹儿已经递交了辞职申请，老邵也批准了，工作基本上不用怎么交接，许西西这边都了解。当时苏妹儿去一个关系很好的客户那里送定稿设计图纸，顺便辞行，显然下午焦阳无事可做。　　　　不过许西西在工作上是非常认真的，认真的令刘子翌嗤鼻，经常带着些许嘲笑的口吻复述她的原话：工作就是我的事业。如今这个时代，跳槽是必然的现象，如果连续五年在一个单位，而那个单位又不是国家机关政府部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混吃等老、二是害怕找不到更好的，基本上都属于懦弱的人。真正拿工作当事业在做的，大多都是自己创业的，像许西西这种被几句企业理念忽悠的头脑发热的实在是少数，就算有也只存在于保险、化妆品那种直销行业。　　　　许西西喜欢或不喜欢的事情都很多，但是只要决定做某件事，那肯定会去喜欢的，而且一定是狂热的喜欢，虽然这种狂热别人不一定看得出，或者理解。就像她现在的工作，一开始抱着找个吃饭的地方的想法，在总部时是策划部的一个小员工，只是喜欢与文字打交道而已，来到分公司这边的几个月管理结构一直很混乱，但她仍是喜欢这份工作的，更准确的说喜欢公司所做的行业，她就是喜欢研究这些古老有历史感的东西，每当给设计师们培训公司理念时她都会旁听，甚至比设计师们听得都认真。中式元素可不是编几个中国结、摆个八仙桌高背椅、搭个小桥流水就有了的，它反而近乎苛刻的精致，小到多少年哪里的的菩提木制成的矮凳，飞檐翘角的长短、高低、样式、规制，大到古式园林风水布局，一个圆一个点一条线或者一个部件它本该出现的位置都不仅仅是美观的讲究，涵盖的文化范围之深之广外界的人根本分不清，随着近几年古风复苏，很多有钱人只是跟风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才叫中式风格，有些设计师画虎不成反类犬也是这个原因。　　　　许西西就喜欢这种不能一眼看透每一个细节都可以做一篇文章写个故事的唯美元素，若是看得明白理解了设计者们当时所要表达的感情，这种美妙的心境不可言喻，她自己经常沦陷在某一处被感动的热泪盈眶。在这里与其说是工作，她更像漫步在艺术的长廊上随意参观。她从来没觉得多做一点多学一点是什么负担，让日子充盈、也能让自己充盈起来是多么快乐的事啊，因此她什么活儿都做，从不推诿嫌弃，更不计较回报。对于想学习什么的人，她也不藏着掖着。这一点焦阳自然是看出来了，因此跟着她去看场地许西西倒也同意。　　　　焦阳自认还算个聪明的人，对于许西西的性子虽说不上抓得稳稳的，但也是知进退的。整个下午焦阳都很诚心的跟着许西西跑上跑下，看着在自己眼里这么俏丽的小姑娘摆出一幅精英的样子与物业的人周旋，不急不躁、条理清晰、愣是让排满了行程的宴客厅空了一天下来签给了他们，甚至还压低了部分价格，却让跟她打交道的人感觉自己倍儿受尊崇，焦阳的目光越来越闪亮，他一直信奉一个处事方法：把大事做小，小事做精，大事心不畏，小事心不慢。许西西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没有世故圆滑，更不像历尽沧桑也不知是怎么修炼出来的。　　　　今天许西西没有扎马尾，一头直发自然的散下来，犹如绸缎。焦阳对于小说中形容女孩子头发好时用绸缎来比喻总觉得是词穷了的表现，可是看到许西西的头发在眼前晃过，他想到的第一个词就是“绸缎”，柔、顺、亮、滑……牵引着他的手鬼使神差的摸上去。许西西正好回过头来，一愣之下眼神变冷，焦阳的手就这样讪讪的悬在空中，却舍不得放下来。　　　　“我们在这边坐会儿吧？”焦阳指着绿化带旁边的小公园问。　　　　说是小公园，只有密集的二十几颗树和两三张长椅排在稍往里延伸的马路边，这在帝都是极其常见的。但是若在市中心皇城根下，下午五六点钟，这样的长椅上一定挤满了饭后手拿蒲扇的大爷大妈们，他们或者在含饴弄孙，或者手牵着手更或者手推着轮椅慢慢边走边笑。有时候许西西会对这样阵阵的笑声所迷惑，看着看着就会觉得眼眶发酸有落泪的冲动，这是多么美好的景象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并非是诗中的想像，到这时才是真实的印证。有那么一刻，许西西就想直接变老，当然得是有那么一个人肯跟她一起携手经历的话。 　　　　她们所在的地方显然没有市中心那么热闹，他们从物业出来时也快要五点了，小公园里那两张长椅上并没有人。许西西觉得有些事还是说明白的好，暧昧对于两个互相有好感的人是一段甜蜜的或者不可或缺的记忆，可是把暧昧当游戏玩就关乎道德品性了，无趣得很，这两天一直没有机会跟焦阳说明白，随即点点头率先走了过去。微风拂面少了白天的燥热，很是清爽，坐在长椅上看着路边或开车或骑车或步行熙熙攘攘的人们都在奔向哪里呢？是饭局？情人的怀抱？还是家？每个人都有个精彩的故事，只是你不是听众罢了。　　　　许西西大多数时间很安静，王欣就一直说她性格过于内向，让她去做个导游或者记者练练中和一下才好。　　“西西”焦阳叫着她。许西西从思绪里回过神来嗯了一起以示询问。　　“你来公司多久了呀？”焦阳随意的拉起话题。　　许西西想了一下：“已经有半年了吧。”时间真是快，这半年来分公司的人流水般经过，铁打的营盘被摩擦的千疮百孔，以前的多笔烂帐已经被老邵打包封存了，也不知他怎么跟总公司交代的，从头开始倒是干净了，只有许西西知道，老邵工作起来是多么吃力。　　“你可以叫我小许。”许西西补充道。　　焦阳满脸无辜的笑着应：“叫西西不好吗？多亲切呀。”　　“名字吧，就是给人叫的。你对着我说我的名字，是要我听的。亲不亲切的只有我知道，你说呢？”许西西认真的解释道。　　名字既然是给人叫的，叫什么不是别人说了算吗？说话是两个人的主体，我作为其中一方觉得亲切也是可以的呀。貌似自己要是这么说就有点强词夺理了，焦阳头疼的想。这个认真的姑娘三句话就堵住了他一切的理由，谁说认真的姑娘最可爱的了。　　“好吧，许西西。”焦阳妥协。“这半年你工作都这么累吗？女孩子要懂得心疼自己呀，女人要都这么拼了，还要我们男人做什么！”　　许西西盯着焦阳，眼睛一眨不眨的：“难道男人的懒散不拼搏是因为女人太努力造成的呀？”焦阳没有猜错，许西西笑起来的确有酒窝但只有一个，此刻她左侧的小酒窝正随着说话慢慢加深着。　　　　为什么跟许西西说话总是这么有“深度”呢？焦阳抚额，自己挖的坑太深了似乎怨不着许西西。　　“别人不知道，我是很拼的，为了以后让我的女人跟着我不那么辛苦。”焦阳嬉皮笑脸的说。　　　　焦阳来公司这几天没做什么具体的事情，但能看出来，他也是很认真的对待工作，并不是那种混日子的人。不知是不是昨晚吃饭时对她的刺激太大，眼前的焦阳一点也不真实，这种不真实不是梦幻，虽然在别人看来应该是一个白马王子追求灰姑娘的故事，或者至少是帅哥配丑女，呃，她其实不漂亮也称不上丑女吧。怎么就觉得这是个笑话呢？顺带的焦阳就成了谎言的始作俑者。许西西知道自己有点妄自菲薄了，可总控制不住就这样想。　　“这样啊，”许西西拖着长音：“才是公司的好员工。”　　面前这个女孩子明眸皓齿，眼睛着闪着狡黠的光芒，随着微风几根长发飘到脸前挡住了甜甜的酒窝。“我可以摸下你的头发吗？”焦阳抬头忍不住开口。　　“不可以”，对着焦阳渴望的眼神，许西西拒绝的很干脆。　　焦阳也很干脆，接着问：“为什么？”许西西并没有羞恼，只是仍旧仔细的盯着他，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你说呢？”　　焦阳有点受不住许西西的目光，即不像刀也不像箭，可偏偏让他生怯，不敢再继续下去。　　“那做我女朋友吧？”焦阳说完心里还有些得意，哼，如此头发还不是一样可以摸，都不用再商量。　　“哦？”许西西也没有表现出吃惊或害羞的样子来，只是看似很温柔很轻快的问：“苏妹儿不是你女朋友了吗？”　　　　焦阳把这理解为吃醋。在他看来，许西西定是对他有着好感的，因为他了解像许西西这样的女孩子，吸引他的就是许西西在很多事情上明明像一张白纸，让人一眼就看得出，应对起来却又像历尽千帆似的让人捉摸不透。但焦阳办事很沉稳，毕竟许西西没有什么经历，对待感情一定很笨拙，像自己这么优秀的人追过去，不一定能捕捉到她的心，至少不会立马被拒绝。至于苏妹儿嘛，“苏妹儿想在离开前让我陪她谈一场恋爱留作回忆，可是我喜欢你。”焦阳没有迟疑的表白道。　　　　许西西是不会信的，这样的恋爱与喜欢是她不能接受和理解的，如此随意。心里有点恨恨的腹诽：你以为自己有当花花公子的本钱呢，我们都得围绕着你转，天是蓝的海是绿的太自以为是了，逗我们俩玩是那么有趣的么。话出口时带着一丝挑衅：“实在抱歉我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恋爱原来这么随便，这话你跟苏妹儿说过吗？”　　　　焦阳注视着许西西，很多男人不喜欢没有恋爱经历的女生，是因为这种女生对待爱情还是琼瑶式的梦幻，不切实际踩在云层中的想当然，可是许西西又不是这般女生，她对别人温和大度、态度诚恳甚至任劳任怨谦恭有礼，可是对待说喜欢她的自己又太犀利，俨然是触到底线对待敌人的态度了。焦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们去吃饭吧，来公司这么久没有请你吃过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