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干什么，快把为师的佳肴端过来。”老道大袖一挥，一指炉子上的砂锅。

石头老老实实的把砂锅端过来，然后恭敬的立在一旁，脑子里尽量放空，力争什么也不想。

老道极没有吃相，一整个肘子直接捞出来抱着啃，吃的汤水四溅，满嘴流油。

老道吃东西的节奏似乎有种奇妙的韵律，和炉子里火苗的声音加上桑皮纸窗户外面雪沫拍打的声音格外和谐。屋子里偏生又分外温暖，热烘烘的暖意一波一波的往石头身体里烘。石头肃立在一旁，只觉得困意袭人，一波盖过一波，上眼皮和下眼皮不断打架，片刻间身体就摇摇欲坠了。

老道坏笑着，伸出了一只油光闪闪的手指头，往石头脑门上一点，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石头轰然往后倒去，人还在半空中就已经鼾声大作。

一双小手把石头抱住，石头的脑袋埋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谢谢爷爷。”黎明月把石头拖到躺椅上，笑脸上全是得意。

老道士没好气的吹了吹胡子，“吶，提前说好，可不许做什么出格的事，你们才十六岁，身体还没长好。虽说天癸已至，情窦已开，但是可不是最最顺应天道的时候。”

黎明月从脖子一直红到了耳朵尖上。又羞又气，伸手拔了老道士一根胡子，“你这老不休，你怎么不算算你比我爹大几岁，还来这编排我，下次给你做蜜汁肘子不给你放玉蜂蜜了，直接给你放半斤砒霜！”

老道哭丧着脸，捋了捋稀稀拉拉的胡子，欲哭无泪。大袖一挥，一朵像棉花糖一般毛茸茸的白云把老道整个身体包裹起来，白云散去，老道依然不知所踪。

黎明月冲着天皱了皱小鼻子，亮出小虎牙做了个鬼脸。低头已是满脸温柔，“师兄，你就在爷爷的太虚幻境里温养神魂吧，梦中梦才最是修养神魂，机会难得，小妹也要修炼啦。爷爷，给我变张毛毯！”

半空中响起老道士气哼哼的嘟囔声，黎明月身上还是多了一张厚厚软软的毛毯。小姑娘把自己裹得像个大号的蚕宝宝，依偎在石头的腿弯上，也进入了梦乡。

石头感觉自己变成了一片羽毛，热浪一烘，自己就忽忽悠悠的飘上了天。金黄色的茅草屋顶变得像雾气一样虚幻，自己毫无阻碍的穿过了屋顶，飞向了小屋上方的云山虚影。

感受到脚踩到棉花上的感觉时，石头已然飘到了云山脚下。跟着白玉蝉踏出石坪的时候走过一次云路，这次却是完全不同的体验。自己的身体仿佛也是云的一部分，石头觉得自己每一次呼吸都有可能融化进云山里。

沿着云彩幻化出来的小山路拾级而上，每一步都走得很认真。当身体轻快到一阵风都能吹走时，走路就变成了一种本事。天知道被吹走会落到哪里，也许一直飘到域外，和无尽虚空作伴吧。反正石头是万万不会尝试的。

云彩流动也是有响声的，那动静在神魂状态的石头听起来并不美好。石头在上古先贤的游记里读到过，古陆沉浮时发出的天地之音，可以直接把仙人的元神震散。云海翻腾间的噪音也让石头胸口烦闷，看来腾云驾雾不是传奇话本里描写的那么逍遥。

仰头只见前面的云山突兀间分开，一座巨峰耸立，剑刃一样的巨峰左侧点缀着几颗大小不一的月亮，月亮奇大，苍白的轮廓里连月亮上的山脉都看得一清二楚巨峰右侧却是另一番光景，密密麻麻的繁星汇成了一条银白的腰带，锁链长空，大风吹过，云山浮动，仿佛吹动了天上的星带，壮美异常。

“师兄”石头突然听到了一声极小的呼喊，细如蚊蚋，风是会把声音吹变形的，这个石头是知道的。“师兄”又是一声，怪哉，这风吹起来怎么有明月的声音。“师兄，你发什么愣呢？”看着眼前笑盈盈的小姑娘，石头彻底傻掉了

黎明月站在一朵厚厚的白云上，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毛茸茸的白色皮袄，头上还戴了一顶白色绒边的皮兜帽，显得异常清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