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被恶狗欺负,他就从善如流,欢心鼓舞得往她怀里蹭,好似委屈得不行。
“汪~唔~”
或心额头三道黑线,全然不忍直视。
“咦,你怎么同那只狐狸似的?”提起早前那只狐狸,语气里显厌恶。
某狐立即警觉,乖乖夹起了尾巴,作可怜状。眼泪汪汪,就似要流出来一般。
小丫头捂嘴便笑,“还真会看眼色似的!走啦,小丑狗,我要回去了,晚了娘亲要担心了。”言罢起身,跨上篮子,拍拍他的狗头,“别再被其他恶狗欺负了。”
小丑狗……
或心再度汗颜,若是换个人,只怕要被狐狸活活吼死。
某狐前一秒还得意翘起的尾巴,下一秒就僵在半空中,狗嘴忍不住抽了抽。
——竟然,又,不要他!
呃……或心冷汗直流。
眼看有人走远,某狐呲牙咧嘴,“嗖”的一声窜上!
撵路!
或心想跟上前去看究竟,奈何头上的伞纹丝不动。
沈千重?她疑惑转头,只见他单手撑伞随意而立,一袭白衣在暖风和煦里,翩若出尘。他瞥她一眼,又转眸看向前方,神色平淡如常。
“你怎么又跟来了?”小丫头不得不停下来。
身后的瘸子狗也跟着停下来。
小丫头哭笑不得:“你总跟着我做什么?我得回家了,要不娘亲要担心了。”
夜想也不想,干脆张口咬住她的裤脚不放。
或心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
撒娇,耍赖,打滚,死不要脸……
哪有半分神兽的尊荣!
嘶~小丫头一声惊呼:“呀!我的裤子”
又搞砸了!
或心都替他闹心。
小丫头只得叹息:“真是只笨狗,你要跟,去跟那些富人家多好,跟着我连多的口粮都没有。”顿了顿,又学做大人摸样,“要挨饿的。”
夜显然还在震惊和后怕中。
这几日,他处处遭嫌弃,简直心酸至极……
小丫头却扁扁嘴,拎着篮子蹲下,心软摸摸它的头:“小丑狗,若是带你回家,爹娘亲外出时候,我们还可一块作个伴儿,是不是?”
峰回路转,某狐瞬间竖起狗耳。
“不过,不许同野狗打架了。”
“汪!”某狐立即进入角色,毫无违和感。
“不许再咬裤子。”
“汪!”
“嘻嘻。”小丫头欢喜起身,“回家吧,再晚些,娘亲真要担心了。”
他摇着尾巴跟上,心花怒放。
不时回头看看或心和沈千重,狗嘴得意上扬,又赶紧蹦跶撵上。
或心啼笑皆非。
折腾这几日,某人是连形象都全然不顾了,好在结局终归是好的。
目送这一人一狗消失在眼帘尽头,才晓四月夜雨,碎了一地落蕊花香。
彼时,夜的话浮现脑海里。
“你知道当时晨慕在我耳边说的一句什么话?他同我说,但愿有一天,你不会后悔莫及。我果然后悔莫及,可是过去的只能过去。活着的人可以创造时间,死了的人,时间就永远停止了。无论失去一段记忆,还是失去一个人,至少你还在这里,还可以做你觉得该做的事情,去见你愿意见的人。”
无论你失去一段记忆,还是失去一个人,至少你还在这里,可以做你觉得该做的事情,去见你愿意见的人。
“走吧。”沈千重从来都懂恰到好处。
或心回眸看他。
他眼中的深邃幽兰,此刻全然是她。
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或心脸色微微涨红,尖耳便嗖得窜了出来,自己都觉尴尬得很。
“去何处?”她赶紧将耳朵按了回去,惯是搬石头砸自己脚。
“还有两日到平阳郡。”他也好似不觉,撑伞转身,她赶紧撵上:“平阳郡可有什么好吃的?”
“凤梨酥。”
她不喜欢凤梨酥,“没有烤鸡?或者糊肘子?”她都开始想念董思家的肘子了。
“有八宝鸭。”
“哦,那想必是极好的。”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阳光正好,沈千重嘴角清浅勾勒。
……
禄县耽误了好几日行程,翌日,沈千重就准备离开禄县。
“这采花贼的案子破了。”他同董思是如是说的,没有采花贼,不过是纨绔子弟好事,养了条狐狸四处吓人。
董思将信将疑。
但确实采花贼一事忽然平息了,又容不得他不信。
“沈千重,还真有你的。”董思是真心佩服,他还在一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寻道士呢,沈千重这头就将案子破了,大理寺便是大理寺,哪里有大理寺卿破不了的悬案?
沈千重也不同他多说了。
翌日,董思一早来送行,一直从驿馆送到远郊。一路上,谈些琐碎杂事,或心在袖中无聊至极,瞌睡连连。唯独听到末了几句。
董思少有的正紧:“如今朝廷并不安稳,需自珍重。”
沈千重莞尔,兄弟间相拥而别。
挥袖间,险些将或心甩出去。大半个身子都滑出了袖口,好在手死死攥紧爬了回来。
好险好险!
上了马车,董思还在挥手作别。
她便也在袖中作挥手道别状!
沈千重无语。
或心就悠悠道:“好歹相识一场,还吃过他家的猪蹄儿不是?”
沈千重好笑,她也跟着笑起来。
离开时,夜赠过她一根狐毛。
这可是根九尾狐毛!
放在三界都珍贵得很。
她就放在沈千重袖间摊开,全然当作是张羽绒床,舒服惬意得很~
更重要的是,有了这根九尾狐毛,白日里即便没有人撑伞,她也能借着这根九尾狐毛挡住阳光,化作狐狸模样出现了。虽然只是狐狸模样,却也比早前好了许多。
或心欢喜得很。
于是,从禄县到平阳郡行了两日,她都懒洋洋得趴在沈千重的马车里,喜欢的时候再回袖子里。
自由自在得很!
到了第二日晚间,马车就抵达平阳郡城楼。
沈千重在平阳郡没有熟识,加之有相城和禄县的前车之鉴,就怕一大群官兵衙役蜂拥跟随,所以韩翊并未提前通知郡守,只想低调路过。
韩翊下车打点,不多时便放行入城。谁想刚入城,就险些和对面驶来的马车撞上,幸好车夫处理得稳妥,并没有伤着。
对面马车下来一老者,连连赔礼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是他家马车马失前蹄差点酿成事故。
“没惊到老人家才好,不妨事。”沈千重并不在意。
对方感激作揖,又道了几声“对不住”,让身后小厮替上名帖:“老夫着急出城,才冲撞了公子的马车,人和马匹若是有任何闪失,请公子务必到府上,家人会料理。”
沈千重本想推辞,但见他有些疲惫,又着急出城,就却之不恭。
目送对方马车驶出,沈千重低眉看了看名帖。背面刻着一个清晰的“药”字,是做药材生意的。翻过名帖,正面是一个“傅”字。
在平阳郡经营药材,又姓“傅”的,只有一人。
“傅员外?”沈千重不免惊奇。
早前给二宝工钱的就是平阳郡的傅员外,是个有名的良心商人,竟然会在此处遇见。
倒是无巧不成书。
沈千重轻笑一声,或心却蹙了蹙眉头:“沈千重,他身上好重的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