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怀怨结【六】(1 / 1)应遮首页

两人不欢而散之后,怀梁当夜便不告而别,衾卿逗留两日终是快马加鞭赶到淮阳城,她弄清楚,弄清楚他的身世,弄清楚他的心思,他明明是喜欢她的,她不能就这样放手。  最终路行一半衾卿突改主意,改道直往明月山庄行去,她若要弄清怀梁的身世必得先进大周宫中,但是大周宫哪里是说进就进的,只有回去寻明月誉,他定有办法。  谁知到了明月山庄才知道前日明月誉才与宫中来的人走了,说是毕后生辰特请明月誉做客。  两日后,毕后生辰。    大周宫内雕栏画栋,夜夜笙歌,虽是夜间,却是灯火通明。衾卿小心翼翼的弯腰前行,时不时的四处看看。  “哪个宫的?夜深了,瞎转悠什么?”  衾卿尽量将身子弯着,那不男不女的腔调好似喉咙被人拉扯着一样,站立在衾卿面前。  “奴才是刚进宫的,在皇后娘娘处当值,不小心迷路了。还望大人勿怪,奴才这就回去。”说着就急急往前行去,却被那人喝住。  “既是皇后娘娘处的,那边随我一起吧,正好我要去娘娘那。”  衾卿一咬牙,尴尬的站在原地。现在去了还不是撞在枪口上:“大人,奴婢,奴婢,内急。要不大人先去吧,免得误了皇后娘娘的正事。”  那人嫌恶的看了一眼衾卿,冷冷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衾卿扯扯身上的宫装,真别扭。  吱呀——  “小花,怎么去那么久,快过来帮忙。”  衾卿哀怨的挽起袖子,使劲揉着盆里的衣服。昨天她偷偷入宫,打晕了一个宫女扒了她的衣服,把她藏在运货物的车子里送出了宫,本想着顶着她的身份在宫里好活动,却没想居然是个洗衣服的。  眉眼闪过一丝亮光:“嬷嬷,您在宫中很久了吧。”  那嬷嬷瞥了衾卿一眼,特自豪的说:“少说也有二十来年了,想我同你一般大的时候还曾在大王跟前伺候过,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这皇宫内院可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的,今日你身份低贱在此浣衣说不定明日便飞上枝头成了凤凰,也不定你今日位高权重明日便被打入冷宫,世事无常啊。看我,跟你这小丫头说这么多做什么,快点洗。”  “嬷嬷说的真好,俺初入宫中不懂事,只是方才出去好似听到旁边那宫里呜呜的像鬼嚎一般,好生吓人。”衾卿说话间抖了一抖,被她用粉擦的煞白煞白的很是恐怖,尤其那冰冷的月光射在脸上更衬的可怖。  那嬷嬷好似被衾卿吓到一样,缩着身子四处看看才小心凑到衾卿跟前:“在这宫里说话可得注意,你方才说的可是云颐宫?”  衾卿呆呆的摇摇头,又接着说:“便是西北方位,天太黑奴才识不大清。”  “莫要去,莫要去。十年前,云妃便是死在那宫里,当夜王便下旨整个宫的人陪葬,那晚云颐宫的血似要染红这天,云妃凄厉的叫声如今想来都觉得可怖;谁知隔月,那可怜的大皇子便被逐出了宫。可怜云妃天仙一般的人儿,心肠又好,待下人更是温软。”  衾卿这下完全是震惊到了,心里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淹没自己的思想,张口欲言,却是听到嬷嬷哀叹一声:“最可怜的就是那大皇子,打小就受尽了苦,那些个宫人从未拿他当个正经主子,剩饭剩菜也就算了,那狗吃的都比他好。偏偏他那母妃又是个不争气的,处处受人排挤,生下大皇子后更是体弱多病。哎,可怜那一对母子,死的那般可怜。”  “听闻云妃娘娘是连都人?”  那嬷嬷横了她一眼:“哪里听来的混话,娘娘是梁州人,名怀玉。那模样真像是粉雕玉琢似的——”似是想到什么,朝着衾卿的脑袋拍了一下:“碎嘴的丫头,瞎打听什么。”  衾卿立马加快手上动作,连连称:“是是是。奴婢错了。”  她无法想象这些年,甚至儿时他都经历了什么,堂堂一国皇子任人欺辱,惨遭追杀,究竟是怎样的隐忍才让他咬牙熬过这些年月。  当夜丑时  一个黑影闪过云颐宫上空,悄声落在地面。  常年失修的宫殿,早已摇摇欲坠,破败不堪,风过,那窗户响起吱呀吱呀的响声。  衾卿蹑手蹑脚的四处看看,这云颐宫早成了禁地,这个时分肯定无人来。猫着身子刚一推开门脖子上就一阵冰凉,吓得她啪的一声关了门,后背抵在门上,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眼前的人,颤声问:“你,你,你——”  “衾卿?”  衾卿一惊,扯下对面那人的面巾,窗外的月光虽浅还是让她看清了面前人的模样。冷硬的线条,紧抿的唇线,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一下就扑到那人怀里。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怀梁也一惊,那日离开他不知该去哪,有母亲身影的地方也唯有着云颐宫,每夜便宿于此,也能让他时刻谨记母亲的仇,谨记毕后那人加注在他和母亲身上的苦。  “你怎么到宫里来了?”  “我猜到你会找毕后报仇。我也想知道你的过去,想多了解你一些便来了宫里。虽说只知道你的仇人是毕后,可我对你的了解太少,总想着如果能为你做些什么就好了。”黑暗中衾卿咬着唇,不敢抬头看他,许久见他不说话方才敢抬头看他。  那双平日里波澜无波的眼睛,此刻亮晶晶的就好似天上的星星,就那么静静的盯着她看,那深如潭的眸子里只有她的样子,装不下其他。  衾卿凑近,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  咯咯直笑。  “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怀梁眸子一暗,有些别扭的看向一旁;衾卿也不过多纠缠:“你准备什么时候下手?”  “你不必问,此事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说不定我可以在她的杯子里投个毒什么的。”衾卿笑的狡黠。  听到她的话怀梁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毕后心思细腻,我行刺她那么多次却从未成功过。你还想投毒,只怕你人没到跟前就已经死了。你还是快些离开。”  嘟嘟嘴,委屈道:“你每次见我都只想我快些离开你的身边。周怀梁,不管这次你成功与否,只要你有口气我就要跟着你,不许赶我走!”  怀梁低头看着她亮亮的眸子,沉默。  衾卿依旧倔强的抬头迎着他的目光不闪不躲,直逼他心房。  只觉眼前一黑,直直的撞进那人怀中,怀梁紧紧拥着她,生怕自己一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靠在他怀里,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抱她,心里竟泛着微微的苦涩。  “活着,才有希望。”  “好。”  “衾卿,护好自己。等我杀了她,我们就离开大周,永远都不回来。”    毕后此次生辰办的很是低调,但却处处张扬她身为整个大周掌权者的身份,衾卿站在远处偷偷瞄了一眼毕后,虽说年过四十,却是保养的极好,浑身上下处处透着威仪;身旁坐着身着太子,看那模样甚是乖巧一点都不想毕后养出来的儿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亲生的。”暗暗腹诽了一声。  直到宴会结束都处于平静之中,可偏偏就是这种极致的平静竟让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好似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她本想出宫去等他,可思前想后总是觉得放心不下,宴会结束就偷偷潜到了凤藻宫旁边,可是直到深夜都没听到凤藻宫有任何动静。就在衾卿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凤藻宫内早已乱成一团。  抓刺客的声音此起彼伏。  她乘乱跑了进去,本有些微醉的毕后此刻却早已清醒,哪怕此刻身重一剑却仍然由宫人扶着傲立殿中:“抓活的。没想到这余孽这么多年还活着。周淳,大周朝的大皇子,本宫以为你这几年蛰伏必然是长进了不少,却不想你依旧同你那不争气的母亲一样愚蠢。”  “你不配提我母妃。”  “哈哈——”凄厉张扬的笑声在凤藻宫里传开,她就像个帝王一样居高临下的看着拼死挣扎的怀梁,那眼神好似看一样跳梁小丑:“李怀玉那个蠢货,直到死还惦念着王。可惜她那粉雕玉琢般的身子给了我大周的畜生,不过本宫可是没亏待她,为她寻的可是上好的汗血宝马呢。大皇子,可惜你没看到你母妃□□的样子,你若是看了必也后悔有这样不知廉耻的母亲。别生气,我给她赏了侍卫,可惜侍卫没能满足,只好让我大周的英雄上。”  “毕凤莲,我要杀了你——”    可纵使他武功再高,依旧进不了那人的身。衾卿看着他早已发狂的样子,想来他先前并不知道这些事,如今毕后当着这众多宫人的面说出来又是对死去的人一次侮辱,越来越处于弱势的他只怕这样下去只能被毕后抓住。  蒙住脸,将提前准备好的软筋散逃出来,以最快速度冲到他身边,挥手一洒,拉着就要跑。  “快走,将来还有机会。你若是死了就永远也没有机会了,周怀梁,快走——”  此刻的他早已杀红了眼睛,狠狠的盯着毕后:“毕凤莲,我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