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修改四章先放出来~本周要连上六天班,又逢铁打冲刺的月末,作者菌闪人啦!大大们有什么期待、建议或吐槽,请尽管留言噢。 据周婳回忆,独孤定辰与韦公子的缘分,要追溯到龙朔元年。 昔日的韦贵妃被封为纪国太妃,虽随纪王出藩,但得当今帝后尊敬,常能回到长安宫中小住,龙朔元年春,纪国太妃回来为先帝祭扫,之后由帝后奉迎入宫,久居浓春台。 纪国太妃年纪大了,住在浓春台整日昏昏而睡,帝后怕她孤独,就下旨令韦家人入宫陪伴太妃。 浓春台的欢歌酒宴是为了韦家人而设,但那独一份的热闹,也吸引了其他人,出入浓春台探望纪国太妃的人每日不绝,连小孩子都知道去那一处戏耍玩乐,这些小孩子里,就包括了当时的周婳和独孤定辰。 “让我想想,龙朔元年……”周婳掰着手指头算了两遍,确认自己没有算错,“你知道吗?那个时候,独孤定辰虚岁才十岁,就因为韦公子给她折了一枝花,她就看上人家了!” 我啧啧称奇:“这花得开得多好看,竟会让独孤迷了眼?” “杨仙儿,你的注意力很奇怪啊。” “嗯?” “花再好看又能怎样,重要的是折花的人。” 我细细地想,哦,人,韦真境—— 当独孤定辰九岁的时候,韦真境已经十七岁了。 “不知道韦真境十七岁时长什么样子?”我好奇。 “就跟后来差不多。”周婳停一停,摸着下巴回想,又说,“嗯,还是有些差别的,韦公子十七岁的时候,绝对绝对,是个白嫩秀净的美少年。” 我被她的形容词梗到了:“白嫩?” “对呀,又白又嫩,像能掐出水来。” 我彻底讨厌周婳对事物的形容了,这要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我拧眉推开她:“你竟然会这样形容一个男人?” “不骗你,他那时真的长得又白又高又好看!” “……” 从来只见周婳为皇后外甥贺兰敏之的美色迷得神魂颠倒,绝少听她会对其他男子的长相赞不绝口,我半信半疑,不知该不该相信她今日的言辞。 我盯着周婳看了半晌,问她:“韦真境与贺兰敏之相比,如何?” 周婳愣了一愣。 “差多少?” “呃……不好比吧?我好像没有见过十七岁的贺兰敏之。” “那就是差远了。” “喂,没有!不要瞎说!” 家里的车马就停在宫门外,爹娘看我和周婳在一起聊天,早就领着一双儿女半声招呼不打,自己先有说有笑地走了。 周婳原本是要与我一起离宫去的,半道却有一个小宫女跑来通传,说是临川长公主殿下被帝后留下一道用晚膳,请郡主也过去。 于是,我们两个只好分开走。 好在我机智,早叫人把赏赐都送到观国公家的马车上去了,不然让周婳帮着拿,她甩手一走,我岂不是会很辛苦? 轻松踱步慢行,左右无事,就随便想想,一想又想到周婳刚才提到的旧事。 一枝花结下的夙缘,听上去也挺有意思啊。 现在就正是春日。 和暖微薰的风,满宫阙盛放的花,九岁的小少女在花树底下遇到一个好看的少年,小少女想要摘树上的花却自己够不到,样貌好看的少年就替她折了一枝花,末了,衔着笑意弯腰将花枝递过来,轻轻说一声,给。 周婳说,她已经忘记那折的是一枝什么花了,但摸着良心说,她始终记得那时的场景很美,美得连她不谙世事的小心脏当时都怦然多跳动了几下,以至于她一直也想有一个人,同样在明暖的春日里折一枝花送给她。 “若这个人是武敏之,那就好得不能再好了。”周婳在说这话时,眼中满满都是甜美和神往。 独孤定辰暗恋韦真境,周婳心心念念一个贺兰敏之,而我却没有可思慕的人。 世上有无数种美的事物,明艳春花是其一,我能知晓“聊赠一枝春”的美,却无法再深地体会,这花若是从喜欢的人手里递过来,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其实我很喜欢我三哥,我们性子最合得来,虽然从小到大都在拌嘴,但我们兄妹两个的感情是最好的,我百无聊赖地想,或许可以让三哥暂时收起喜好刻薄挖苦我的一张嘴,什么都别多说,正儿八经面带温润笑意地折一枝花送我,也好让我多多感知周婳所说的,少女心多跳两下的雀跃,不然,等我年岁大了,没了少女心,多遗憾多可惜。 “仙儿姑娘。” 我一个人正快活在路上走着,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人叫住了我。 停下脚步,回转身看是谁。 不看不打紧,一看惊了不小的一跳。 我杨仙儿不瞎不蠢,这绛色常服的俊俏少年郎……不是太子殿下吗? 太子李弘,自幼体弱多病,他的闲暇时间,大部分是在东宫休养,所以显少能见着,就是以往宫中盛宴,因为人多嘈杂,他也是不出现的。 这应该算得上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杨、杨仙儿见过太子殿下。” 懵过之后,我低下头,忙不迭给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储君行礼。 太子道:“无需多礼。” 我于是就起身了。 偷眼打量眼前的太子李弘,他的确像是一个久病之人,原来他的脸色并不是简单的白净,而是隐着病白,当时远远看去分辨不明而已,不过俊俏倒是真的,没眼花看错,他眉目生得英朗,像武皇后更多,是个标致的人。 我见他身量单瘦,风吹就会倒的样子,不禁心下叹惋:“这样一个人,就该好好养病,委以治国重任,多劳神伤身啊,他的病要几时才能好透呢?” 果然是禁不得风吹。 暮时的风有些泛凉,一吹起,太子就抑不住咳嗽,慌得跟随的小内侍连忙递上方巾。 那个内侍我也认得,脸瘦瘦的,先前给我送过丝帕。 我不知道太子找我是因为什么事,但是我下意识地就想立刻离开。 太子接了方巾,却朝小内侍摆摆手:“无事,无事,不必惊慌。” 我像个木桩似的杵着,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 好在,太子先开了口,他转眸看我,报以赧然一笑:“本当春日和暖,谁知只是减了一件衣裳,就受不住了。” 我讷讷道:“春寒尤比冬天,殿下既然体弱,未到四月,还是不要轻易减衣裳了吧……” 太子点点头:“你说得很对,我记下了。” 我不知道他叫住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之我们以前没有见过面,更谈不上交情,他的关注、示好,都平白让我增添了忐忑不安。 太子静默了片刻,轻声地问我:“我送你的东西,你为什么不肯收?” 我感觉攥紧的手心里仿佛起了一层腻汗:“我……我没有平白无故,收人东西的习惯。” “那,在你眼中,怎样才不叫平白无故?” “这个……难说。” 太子锲而不舍:“不妨说来听听。” 我闭目深吸一口气,算了算了,不管了,大胆直说:“殿下,你贵为太子,而我只是小小国公之女,你我从未见过,更谈不上认识,你突然就叫人送丝帕给我,这让我感觉很奇怪,也很惶恐,所以我不敢收。” “杨仙儿大胆!”小内侍脸色惊_变,“你竟敢如此和太子殿下说话!” 太子抬手拦下:“不得无礼。” “仙仙!仙仙,你在哪里啊?我们要走了!” 正在此时,不远不近传来三哥喊我的声音。 我心头一亮,大喜:“我三哥在喊我了,一定是我爹娘等急了!殿下,抱歉得很,我得先走一步了。” 说完转身就跑。 “杨仙儿!” 我假装没听见。 “杨仙儿,你不记得我了么?” ……什么啊。 我真是着急走,要不是这话听上去怪怪的,我都不会再回头看他一眼。 太子李弘。 照理说,我们的确没有见过面,寻常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但是他居然问我是不是不记得他了,我回头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好像是有些眼熟,不过也只是眼熟而已。 我一口气跑过了甬道,往左拐,好确保自己彻底消失在太子的视线里,我抚着乱跳的心口靠在墙根下。 杨庭云也贴墙站着,他环起双臂望天,笑出了声:“我起先以为,在大庭广众之下撩姑娘的事,只有武敏之能做得出来,原来太子殿下也是个中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