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赶紧去照顾王妃!”
听到刚哲的话,茴香这才抹了眼泪,急匆匆跟着崇睿赶往琅琊阁。
崇睿将子衿抱回去,轻柔的放在床榻上,见她唇色发白,手脚冰凉,崇睿咬了咬牙,除了鞋袜,脱了外衣,便躺上去将子衿搂在怀里。
“冷”崇睿的靠近,也没让子衿觉得暖和。
“唐宝,去准备碳火,将屋子烧暖和些。”
唐宝见崇睿抱着子衿进门,便已然站在门口等候差遣,这会儿听到崇睿的话,便急忙拉着一头往里扎的茴香,“走走走,与我去生火。”
茴香不愿,委屈的说,“我要照顾我家小姐。”
“你听话,王爷自会照顾她,赶紧跟我走。”说着便拖着茴香离开了琅琊阁。
崇睿是习武之人,他又从来不许女眷留宿琅琊阁,所以整个琅琊阁一盆碳火都没有,子衿冷得很了,只能紧紧的靠在崇睿怀里取暖。
“这会儿,你倒是知道往我怀里靠了,臭丫头!”崇睿紧抱着她,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语气是如此宠溺,表情是如此缱绻。
刚哲带着大夫来时,唐宝跟茴香刚好将碳火端来,崇睿体热,被这么多碳火烘烤着,脸上已然冒汗,可子衿却还喊冷。
见崇睿躺在榻上,大夫的脚缩了过去。
崇睿见大夫迟疑着站在门口,沉声说,“进来,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
那大夫点头哈腰的走进来,毕竟上了年纪,将崇睿与子衿交颈而卧,尴尬得不知看往哪里。
替子衿请完脉之后,大夫恭敬的对崇睿说,“睿王殿下,王妃这是风邪入体,加上深受刺激,引发的寒症,需要细心调理,静心养气,再加上老朽的汤药,连续服药一个月,方可痊愈。”
听到大夫的话,茴香站在原处跺脚,嘟囔着说“这都被刺激着病了几个月了,药都吃饱了,也没见好。”
崇睿拧着眉,没有言语。
唐宝却很了解崇睿,此刻他心情烦郁,这茴香小丫头要是再多嘴,只怕今日要被罚,连忙将茴香拉出去。
“你个小丫头,王爷不与你计较,你便见好就收吧,赶紧去给王妃煮些参茶去。”
茴香对唐宝吐舌,“知道了!”
茴香离去之后,崇睿对着房梁问,“李氏还与她说了些什么?”
“言语刺激,逼让清风阁。”那处传来一句冷漠的话,然后再无下文。
崇睿捻了捻眉心,“你说李呈君逼她让出清风阁?”
崇睿的语气很淡,淡得听不出喜怒,可是从他紧绷的身体,去不难看出他的隐忍。
暗影处没再言语,崇睿回过身来,执起子衿的素手,紧紧的放在怀里,带着一丝无奈,轻声说,“你若不喜欢,我便不让她生,可好?”
这话,刚好被端着热水进来的卢嬷嬷听见。
“王爷,万万不可啊!”卢嬷嬷放下水盆,笔直的跪在崇睿榻前。
崇睿没想到这话会被卢嬷嬷听了去,坐起身来,眸色沉沉的看着她,“有何不可?”
“王爷,不管那些女子都是何种心思,但是孩子必须留下,您若真怜惜慕氏,便是与她生一个孩子都可以,求王爷不要为她做傻事。”从搬离皇宫那日起,崇睿便要求卢嬷嬷不再对他行跪礼,这些年她也一直都没跟崇睿如此客套,今日为了打消崇睿的念头,她又下跪了。
崇睿的眸光闪了闪,无声叹息。
“卢嬷嬷,你当知道,我与她”终究是没有未来的。
“奴婢不管王爷与她如何,王爷的母亲将王爷托付给奴婢,奴婢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护着王爷,不让王爷被她魅惑,连自己的子嗣都不要。”卢嬷嬷声泪俱下的控诉。
母亲。
那是崇睿的软肋,只要卢嬷嬷说起他过世的母亲,崇睿便无言以对,只觉心里有个地方,软软的,生生的疼。
“王爷,您若是要问了慕子衿伤害小世子,那奴婢便不活了,我没脸见你母亲,不如早早下去陪她倒也干净,日后王爷想怎么宠慕子衿便怎么宠,请王爷赐死奴婢吧!”
崇睿这一生都受人胁迫着过日子,没想到,最后,他居然要被自己最信任的,亲若母亲的人胁迫。
“卢嬷嬷!”崇睿的声音透着些许不耐烦。
可他毕竟是卢嬷嬷亲手带大,她素来知道崇睿性子虽冷,心肠却绝对不冷,他有情有义,最记恩情。
只要她下了决心,崇睿定然不会为了慕子衿,而做出让他日后后悔的事情。
所以她依旧跪着,不言不语,那赴死的决心却毫不动摇。
“罢了,你下去吧,此事日后我不会再提!”卢嬷嬷所料不错,崇睿此人,确实有情有义,就算对全世界说不,他也不会忤逆真心相待的卢嬷嬷。
可卢嬷嬷却不懂见好就收,她依旧跪在地上,以头触地,声泪俱下的说,“王爷,榕榕一事,虽是奴婢之错,可胜在她一心为王爷,还请王爷不要冷落了她,让她也早日为王爷添上一个小世子。”
“卢嬷嬷,你当真要如此逼我么?”
这主仆二人相依为命从皇城一路走出来,二十几年,从未因为任何事情而如此争执,可如今,为了一个慕子衿,就因为一个慕子衿,王爷居然如此严厉的指责她。
这一切,就像一颗毒瘤,在卢嬷嬷心里生根发芽。
“奴婢不是逼迫王爷,榕榕乃是皇后娘娘赐婚的,如今李家的人都怀上王爷子嗣了,榕榕却未曾侍寝,王爷此举,等同打脸皇后娘娘,这么简单的道理,王爷不会不懂的,对么?”
卢嬷嬷见崇睿真的恼了,心里有些打鼓,说话的语气也没有适才那般强硬。
这些,崇睿又如何不知?
“你下去吧,本王自会斟酌!”
崇睿很是疲乏,他用手捻着眉心,静静的看着卢嬷嬷,眼神虽跟平素一般淡然,可卢嬷嬷知道,她今日屡次踩了崇睿底线,够了!
卢嬷嬷站起身来,剜了昏睡中的子衿一眼,在崇睿抬头时,又恭敬的低下头,退了出去。
傍晚。
室内的安息香飘着袅袅青烟,环绕在屋子里,崇睿手执子衿给他誊抄的机关术,一页一页细细品读。
躺在榻上的子衿手指忽然动了动,接着眼珠滚动,长而浓密的睫毛像两只展翼的蝴蝶,轻轻的扑闪着脆弱的翅膀,在眼睑下投下一排浓密的暗影。
接着,她轻轻的睁开双眼。
随着世界的清明,那如跗骨之蛆的痛,便密密麻麻的袭遍子衿全身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
她记得,崇睿匆忙赶来,他们在九曲回廊上相遇,她吐了血,崇睿被雪染了风霜,然后
然后她晕倒了?
这不是清风阁,这是
这个地方,子衿也只到过一次,是崇睿寝室的内室!
深蓝色的床幔,素色的缎面被子,随处可见的兵器,还有熟悉的檀香,如同崇睿身上的味道。
床前,子衿的鞋子端端正正的摆放在矮榻上,子衿披了外衣,穿了鞋子,扶着床栏站起身来,往外室走去。
她掀开墨色珠帘,便看到崇睿眸色深深的拿着那本机关术读得十分仔细。
看到精妙出,他会会心一心,露出赞赏之意,他身边的香茗已然失了热度,他抬手欲拿过来喝,却被子衿走过来,轻轻的从手上取走了茶盏。
“王爷,天气冷,我让茴香再去沏茶。”
崇睿拧着眉看她,淡漠的从她手中将茶盏抢了过去,“本王并非娇滴滴的女子,倒是你,身子没好利索,便不要下床。”
说着,崇睿当着子衿的面,将那杯冷茶全部喝尽。
子衿的手,僵硬的停在半空,她先是小指动了动,接着食指动了动,慢慢的一个个的卷曲,形成一个伤心的半握拳。
她不敢松,害怕太松眼泪会掉。
也不敢紧,害怕太紧心会痛。
最后,缓缓的,退回到身边,紧紧的捏着裙摆,静默无言。
崇睿最见不得子衿这幅模样,在他看来,李氏是她自己招惹来的,即便她的出发点是为了让皇后与贵妃鹤蚌相争,可以她的聪慧,不难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既然知道结果,那她便不该悲伤。
“这结果,你可预见过?”崇睿气得很了,凉声责问子衿。
子衿的的身子颤了颤,可很快,她便调整了心态,笑靥如花的看着崇睿,“这对睿王府来说,是件好事。”
“好事?”崇睿带着冰冷的语调反问子衿,“你真觉得是好事,为何那般难过?”
“子衿没有难过,只是病体违和,不堪”
“慕子衿,你胆敢再说一个字试试!”
崇睿冷冷的看着子衿,子衿不安的抿唇,那对勾人的小酒窝随着她的动作,越发可爱。
“你放心,我不会让李呈君去占了你的清风阁。”崇睿终究还是不舍,自己先跟子衿服了软。
可子衿听后,却摇头说,“王爷,您得让她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