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2 / 2)兄友弟恭首页

“嗐,烦了也别这样啊!”程科挥挥手,有些不以为意:“折腾自己干吗!”

江箫抬眼瞧他。

对面的人正没心没肺的仰头吨吨灌着啤酒。

程科是他隔壁大学的铁子,还是他高中三年的同桌,原本高中关系也没有特别的好,仅是泛泛之交,上大学后赶上十月一,他跟幺鸡他们去外面玩,在地铁站遇见了他。

准确点儿来说,是捡到了他。

这人路痴,当时要跟南京的一网友约见面,结果地铁转线找不到路,手机导航在地下动不动就断信号,急的他满头大汗,于是很戏剧性的,程科不知所措间回了下头,来了个惊鸿一瞥,就瞥见了他高中三年的全能学霸同桌,登时感动的热泪盈眶。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老同学重逢的感人场景被程科单方面持续了三秒钟后,江箫就被他当了人工智能导航。

可惜路痴真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江箫给程科讲了六遍路线,他依旧傻愣愣的没听懂。

没听懂,还特别着急赶路,大汗不停流着,嘴里念叨着见网友见网友,急的直跺脚。

江箫从他不算太善良的人性中勉强抠出点儿人道主义情怀,脱离了麻将队伍,亲自带他转了三趟线路两路公交,把人送上了火车。

事后程科回来,跑来他学校找他,请他和幺鸡他们一块儿吃了顿饭,席间一帮子人都聊的欢畅,一来二去的,他们往来才开始频繁起来。

程科那次回来,其实是失恋了。

初三就开始谈的网友,因为家庭和学习诸多限制,他上了大学后才有机会去找她。

程科认定对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他、了解他的真命天女。

俩人互传过照片,对方用了美颜,但程科能看出,真命天女还是有几分花容月貌的。

见面之后,对方也确实有几分姿色。

三十七岁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浓妆遮住了眼角的细纹,红唇诱人。

吃饭的时候,程科一直对着人家尬笑,宝贝儿甜心小心肝儿什么的,反正是叫不出来了,他试探性的称呼了声对方姐姐,然后对方说,他们之间结束了。

姐姐想要超脱俗世跨越年龄和身份的爱,奔现后程科的第一句称呼,就打碎了她的幻想。

那天程科和他们喝酒,醉的很清醒,他泪眼模糊的看着江箫,说:“俗世里活着的人,妄谈什么挣脱俗世太可笑,咱们都是俗人,逃不掉的。”

就这一句话,江箫突然对自己木讷寡言的同桌改了观。

江箫沉默了很久,然后对他说:“你说的对。”

程科含泪冲他凄惨一笑,低头吐了他一身。

有时候,失恋是个好事儿,痛苦教人成长,程科失了一回恋,一夜之间就豁达了起来,人也比之前开朗了不少,在大学里还认识了不少新朋友,活得比从前都要快乐。

江箫承认自己很羡慕程科,他不喜欢犯错,所以他从没跌跌撞撞的去努力争取。

他连失恋的机会都没有。

“别憋着,”服务员端来了两大盘烤串儿,程科挑了根儿卖相好的,邀功似的递给江箫,啧道:“有什么话就要说出来,说出来能好受的多!”

“知道,”江箫接过串儿,偏头问服务员:“我们这桌还剩下多少没烤?”

“还有二十串。”上菜的服务员是个新来的年轻小哥儿,伸手给他比了俩指头。

“哦,”江箫回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六点四十了,他转头跟人说:“那些七点半的时候再烤,我带走。”

“好。”服务员小哥点点头,推车子离开了。

“这就是你想说的?”程科在对面吭哧吭哧嚼着串儿,嗤笑着揶揄了句。

“我没什么想说的,”江箫拿起酒瓶子跟他碰了碰杯,仰头一口闷进喉咙,然后长吁一口气:“我只想和你喝酒。”

“啧啧啧,完了完了,”程科吧唧着一张油嘴,恬不知耻道:“你爱上我了。”

“操!”江箫没好气儿的一笑,桌底下踹了他一脚:“做你的好梦去!”

“诶诶诶,”程科凑脸朝着他:“我这张小白脸儿啊,多少姑娘富婆都争着抢呢!”

“滚一边儿去!”江箫嗤了声:“你可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嘿!”程科挺嘚瑟一扬下巴:“我有资本!”

“傻逼!”江箫已经喝空了两瓶啤酒,拎着空瓶放桌底下墙边堆着,举着白酒杯跟程科碰了碰,玻璃杯撞出啪呲的声响,他抬眼看他:“别废话,今天这瓶白的咱俩要不干完了,谁都甭走。”

“操,怕你啊!”程科也仰脖一口气儿喝下去大半杯,哈出一口刺辣的酒气,然后朝江箫倒空了杯子,跟人炫耀着笑:“诶,忘告诉你了,我暑假偷摸练喝酒了,这回一定能喝过你!”

江箫没说话,又给他俩满上,举杯凑过去,示威似的看他一眼。

程科和他对视一眼,摇头啧了声,端杯子就撞上去,又是一声啪呲清脆的玻璃撞响。

“想醉就醉,”程科仰头一口干了,对江箫说着:“有什么不痛快的,能忘一会儿是一会儿。”

江箫低头没回,眼睛长在了酒杯上,掌心黏在了酒瓶子上,俩人一喝完又沉默着继续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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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科他们大二开学比江箫要早,沈轻来的当天下午,程科就到站了,按理说江箫人在这边,该去车站接他,结果为了赶课陪沈轻,一整天都在忙,也就错过了,今天叫人出来吃饭,算是给个补偿。

程科一开始没打算来,江箫傍晚打电话找他约饭,他当时正准备去食堂,俩人这老熟的关系,本来也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可江箫说话的语气发沉,言语间还能听出点郁闷来,程科听出这人语气不太对劲,还是过来舍命陪君子了。

的确是舍命,江箫这人太能喝,说他是千杯不倒也不为过,程科酒龄比他小,开始喝酒也是从失恋那天开始的,可江箫,这个一直让他琢磨不透的人,他上高中那会儿就总在他身上闻见酒味儿,也不知道当时这人跑去了什么地儿,偷喝这么多回,一次都没被主任逮住。

去哪儿了,程科并不怎么关心,他比较好奇的是,江箫为了什么而喝。

高中三年理重班,他同桌,女生的情书收到手软,意志却坚定专心不二,从没掉下过年纪第一,他们班大部分人都是住校生,当时吃食堂饭吃的快吐了,只有江箫的妈妈每周来看他,给他炖补品送饭买零食,让他们这群没人鸟的野人羡慕嫉妒的发狂。

所以,又有美女投怀送抱,还有贴心慈母嘘寒问暖,人帅朋友多,成绩还特么那么好,该装的逼都让这孙子装完了,他一揽尽众生嫉妒的人,究竟有什么好借酒消愁的?

想了,也就这么问了。

酒过三巡,时针都快指到八了,程科头脑晕醉,翻着白眼瞧着对面面色微醺的人,问着:“诶,江箫啊,我就不明……明白了,你特么什……什么都……有了,嗝儿!究竟有什么……什么好……好烦的?!”

“想知道?”白酒喝多了,江箫也头晕,他眼睛有些发红,盯着对面醉酒的傻逼,闷着嗓子问了句。

“嗯嗯嗯嗯嗯……”程科无意识的瘫在桌上,下巴哐哐在桌面上磕着,打电报似的颠着桌上的盘子哒哒哒的响。

“程科,”江箫低头清了清有些干烧的辣嗓子,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在人眼前晃了晃,沉声问道:“这是几?”

“这是……”程科眼皮将垂不垂,晕醉道:“这是热狗,跟……跟你一样的……狗……”

“……”

“哦!”程科唰的仰起头来,两眼放光,恍若大悟道:“原来你不……不喜欢吃……嗝儿!烤串儿!你……嗝儿!你喜欢吃!嗝儿!热狗!!”

江箫沉脸瞪他。

啪!哐!

短暂的回光返照结束,程科脸朝下,直接砸在了桌上的油盘子里,晕睡了过去。

“程科。”江箫坐在位置没动,脚下踢了两脚那人。

醉鬼嫌怨的懒哼一声,鼻子被盘子咯的发疼,他侧了侧脸,换了个舒坦的姿势趴着。

江箫沉静的盯着那一醉不起的人默了一会儿,突然开了口:

“有一个人,他叫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