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逢姝的香囊并没有能送出去。
入了秋有一天,北野陵很晚才回来。
白姣姣陪着沈逢姝,听见前殿有响动,沈逢姝立刻起身迎了出去。
北野陵走进来,脸色苍白,薄唇紧抿着。
“王爷!”
沈逢姝忙为他解下风氅,北野陵却不露痕迹地避开了。
他一把抓住沈逢姝的手腕。
他的手凉得吓人,沈逢姝一个激灵:“殿下?”
“姝姝。”北野陵哑着嗓子开口,“我问你,白凝霜怎么死的?”
沈逢姝一怔。
“我不知道呀。”
“你真不知道吗?”北野陵的手稍稍用力,“还是不想知道?”
沈逢姝稍挣扎一下,北野陵却握得更紧了:
“回答我,姝姝。”
“……”
沈逢姝对上北野陵的眸子。
只这一眼,她的心就凉了。
他眼中,有失望,有痛苦,还有陌生。
“你不愿意说,好,我来说。”
他苦笑一声,松开她的手。
“仵作在白凝霜的遗体里发现了一枚箭簇。”
他定定盯着沈逢姝,一字一句。“是你的箭头。”
内殿传来瓷器破碎的响声。
北野陵神情一阴:“谁!?”
白姣姣扶着门框走了出来。
她望向低着头的沈逢姝,声音颤抖:“王妃,我姐姐做了什么错事,会让你下此杀心?求求你告诉我,我姐姐的错,我替她偿还……”
白姣姣“扑通”一声跪下:“求求你把姐姐还给我,她才二十四……”
说到最后,她已经哽咽了。
“白小姐,对不起。”
沈逢姝沙哑着开口,“我没有保护好少将军。”
“你先下去吧。”
北野陵把眼移开,“本王还有话要问王妃,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白姣姣已经哭得说不出话了,任由冬青将她扶着出了屋子。
“姝姝,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杀她。”
北野陵疲惫地阖上眼,“白凝霜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也想知道。”
“我真的没有想杀她。”
沈逢姝低声道,“我瞄准的是岑真,当时马受惊,似乎射偏了,我也不知道射到哪去了……”
北野陵深吸一口气,嘲讽地勾起唇角。
“你还会射偏。”
沈逢姝看着他。
“我真的不知道,真的,王爷。”
她眼睛发酸,“我没骗你。”
“如果不是那一箭,白凝霜也不会被岑真刺中,更不会从马上跌落。”
北野陵压着嗓子,“若不是仵作验尸,大家就真的以为她战死了。”
“我没有……”
沈逢姝终于哭出声,“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姝姝。”北野陵垂下眼,有些哀伤地望着她,“之前那么多次,你都可以告诉我,可是直到被我发现,你瞒到不能再瞒。”
他轻笑一声:“若我今日不提,你就要瞒一辈子,是不是?”
“王爷……”
他冷冷别过头。
“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
王妃失宠了。
这几乎成了王府上下心照不宣的事实。
沈逢姝从北野陵的寝殿搬出去,去了最偏远的振归殿。
北野陵一次都没过去看过。
又过了两个月,冬至,北野陵与沈逢姝进宫赴宴。
这次与他们同去的,还有白姣姣。
也是在这一夜,北野玦落水。
后来太医在北野陵的茶里验出了合欢散,沈逢姝意图下药复宠未遂似乎成了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
北野陵望向沈逢姝的目光彻底冷透。
“我有时候回想,你之前对我那样好,是不是另有所图。”
他自嘲一笑,“夫妻三年,你突然如此陌生。”
沈逢姝震惊地看着他,眼泪无声划过脸颊:
“我真的,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和九儿……”
“是吗?”
北野陵冷冷打断她,“太子今天还和你说,等我死了,他就接你回府,你这么快就忘了?”
沈逢姝用力地摇头:“我没有……”
“你变了。”
他甩开沈逢姝抓着自己的手,“变得我不认识你了。”
这是他对沈逢姝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北野陵率军前往太行剿匪,过年都不曾回京。
这是他与沈逢姝认识后,第一个没有在一起过的除夕。
这时他还不知道,此后余生,除夕都不会再有她。
三个月后,在帝都最冷的寒夜,沈逢姝不堪折辱,从城楼纵身跃下。
灯暗光芒,风雪凄凉。九重宫殿隆隆夜鸣钟,透过北风传来。
她阖上眼。
三载劫波,一弹指间。
……
清走沈逢姝遗物的寝殿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