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用音乐和舞蹈手法来表演戏剧情节,不代表演出时就不需要投入情感。”
“你的演出录像我看过了,所有舞蹈动作,从力度到足尖落地点都无可挑剔。从舞者的角度来看可以称得上完美,但以一个芭蕾舞剧表演者来说——”
文钰收起慵懒的神情,挑了挑眼皮:“和外行人毫无区别。”
“……”
唐芋的脸色白了一白。
从她四岁开始学习芭蕾起,周围的声音便只有夸赞。
这样刺耳又直白的恶劣评价,还是第一次。
“不好听吗?但这是不容置喙的事实。你不是站在音乐盒上的跳舞人偶,音乐一响,毫无生气地转两圈就算表演了。如果你的目标仅限于此,临坛这一方寸的舞台,已经足够你展翅了。”
“当然不够。”十七岁的唐芋微微仰起白颈,宛如一只真正的天鹅。
“我要瓦尔纳芭蕾舞剧院厅里,响彻我的名字。”
文钰望着眼前野心勃勃,欲望纯粹的少女。
微微勾起唇角,低头抿了口淡茶。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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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冰凉滑腻的触感滑过脸颊。
晨曦的亮白微光中,唐芋从逐渐遥远的回忆中抽离,缓缓醒转过来。
甫一撑开眼皮,唐芋便和一双水汪汪的瞳视线相撞。
女孩儿的眼睛像是初生的小鹿,稚嫩又灵动,似乎对她充满了好奇。
见唐芋苏醒,女孩儿的眼睛弯成两枚月牙,笑嘻嘻地站起身,向后退两步,跳回了对面的病床上。
唐芋的意识清醒了大半,扫视一圈病房,除了女孩儿之外没瞧见旁人,这才舒了口气,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女孩儿梳着两条编发,尾端向上绕,圈成个环髻,用红丝带固定住,绑成两个乖巧的蝴蝶结。
上半身搭着件短款小外套,领口系着同色丝带。她坐在病床边,脚尖够不到地板,红丝绒的裙摆搭在纤细的小腿上,一前一后地晃来晃去。
唐芋看她年纪还小,大约是来探病,走错房间了,耐着性子问:“小朋友,你是跟家里人一起来的吗?是走丢了吗?”
女孩儿摇摇头,笑嘻嘻地拍了拍底下压着的白床单。
“我住在这里。”
唐芋微讶。
住在这里的意思是……她的新床友?
临坛本身就是二三线的小古城,哪怕是市一院规模也不算大。
唐芋住的是最小间,只能容纳两张病床,比置放在走廊里的床位是好不少,比不了再大间的。
这是唐芋能承担的最好的病房了。
一院和其他分院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骨科疾病上额外有些研究,坐诊专家和教授也多一些。
唐芋看女孩儿活蹦乱跳的,不像有什么骨科问题,大约是有别的原因才来住院,也没细想,站起身打算去洗手间洗漱。
刚走没两步,女孩儿着急忙慌地从床上跳下来,拦她:“姐姐——”
“嗯?”
与之同时,房门被人轻轻叩响,女孩儿眼睛一亮,欣喜地冲向门边拧开门锁。
“宋医生!”
宋渺立在病房门口,望着眼皮子底下蹦来蹦去的小女孩儿,微怔一瞬,轻轻摸了下她细软的发,然后绕开女孩儿朝里走去。
后边乌泱泱跟了一群实习医生护士,其中便有昨天给唐芋搬来轮椅的小姑娘。
“怎么来这么早,不是说好下午吗?阿呜。”
“妈妈要上班,我自己呆在家里太无聊了嘛,就让阿姨送我过来了。”
女孩儿像只雀跃的红莺,叽叽喳喳地绕着宋渺转圈。
唐芋低头整理了下凌乱的睡衣,把泼墨似的头发拢在一侧,看向宋渺。
和昨天一样,还是那件白大褂,领口正下方别着胸牌。唯一不同的,是鼻梁上架了副银丝细框的眼镜,额前的碎发垂在镜框上。
宋渺恰好也挑眸望了过来,视线相撞,他明显愣了一瞬,目光变得十分微妙。
后边那几个实习生把脸埋在查房表后面,压着声音吃吃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