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地昏沉。
被雨水清洗过的天空泛着铅色,只有西面与山相接的地方有一点点柿红。
但黄辕镇西郊的树林还有些薄雾。
此时张天毅正蹲在白裙小女旁边,盯着她看,对方就那么傻愣着,也不说话,也不喘气。
该不会诈尸了吧?
咋睁开眼就半天没点反应,到底那个符有没有用?
“咳!”
忽然小女孩咳嗽一声,把脸转向张天毅,吓得他往后退了几步,作出防范的姿势。
“好徒儿,干的不错。”
奶声奶气的称赞,令张天毅神色一松。
咦?
我徒儿咋那么高了?
下一秒,小女孩瞪着眼睛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慌忙站起来观察自己,还不可思议的捏着裙褶转了一圈。
怎么回事?
为什么是女人?
不对,是小女孩!
你这个畜生!
把为师弄到什么鬼身体里了??
小女孩眼神动荡,激动的不能自已,随后恍然大悟一般掐腰怒道:“好你个小畜生,为师含辛茹苦的把你抚养长大,你却把为师转生到这里面是要闹哪样!”
“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不懂事的徒儿!你这样让为师怎么报仇?”
“哎呀,气死我了!”
“你把为师打死吧,为师不想活了!”
“你,你还笑!”
张天毅强忍着笑意,竟觉得师父好可爱。
这情况,他倒也不以为意,觉得师父既然和自己一样都是孤儿,肯定能理解女孩家人痛失子女的悲痛。
于是张天毅笑着说道:
“徒儿实在找不到新的尸体,师父凑合凑合得了。”
“反正咱俩都是被上天遗弃的孤儿,你这好不容易迎来一次新生,就当是弥补上辈子的遗憾好了。”
小女孩被气得两腮鼓胀,但却没有发作。
因为她从张天毅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落寞和羡慕。
唉!
也罢,反正都得重头习法。
小女孩沉默着,算是原谅了张天毅的冒失行为。
“师父,你有什么……多出来的记忆没有?比如,这身体原本叫什么名字?”
“有,叫何小依,在阳光幼儿园上学,母亲是黄辕镇一家卖黄钱的,父亲是一个登三轮车送杂货的。”
说着何小依泛神色一凛,她道:“我在记忆里看到那个仇人了,原来他曾经来过黄辕镇……”
“谁?话说师父你到底怎么死的?”
“不用你操心,这是为师早些年的私人恩怨,就现在来说,你还不用知道他是谁,反正你现在也打不过他。”
既然师父这么说了,张天毅索性没问。
前身记忆中。
三年前的一场雨夜里,老道士咳嗽不止,独自带着家伙出门,第二天一早尸体就躺在了门口。
那死相,真可谓惨烈。
手骨骨折,腿骨尽碎,十二根肋骨全部塌陷,舌头也被割断,两只眼窟窿更是黑血直冒。
法医鉴定,械斗死亡。
从此这事就不了了之。
但是前身曾在老道士身上找到了许多抓痕,像被什么利器刮伤的。
“对了,为师说个号码你记一下……”
逐渐两人走出了小树林。
站在林子边缘,何小依侧脸一抬,傲娇道:“乏了,你来背为师回去。”
“去哪?”
背起何小依,张天毅还不知道黄钱铺在哪。
黄钱,就是黄纸钱,中元节最赚钱的一门营生。
“开元阴寿铺,第一医院正对面。”
……
“闺女啊!”
一家坐落于巷子深处的阴寿铺门口,一妇女抱着何小依哇哇痛哭。
“都是娘不好,没看紧你,可把娘给吓坏了!”
“娘,是这个大哥哥救的我,不是他我就淹死了。”
张天毅站在雨搭下面,被师父的精湛演技给惊掉了下巴,和印象中的傲慢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多谢道长!”
妇女抹干眼泪,控制着情绪说道:“她爹去警局了,我这就给她爹打电话,让他带两只烧鹅,道长一定要留下来吃顿晚饭再走。”
“不用了,举手之劳。”
“既然道长救了小女一命,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收她为徒罢,从此你就是她的干爹和师父,反正我们家和道长一样,都是给死人铺后路的……”
妇女的话没说完,何小依猛地瞪了一眼张天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