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神州腹心之地的物产太过丰饶,足以供养出历朝历代的繁华与昌盛。
以致于很多人都下意识忽略了四周这些看似苦寒、蛮荒的边边角角,地下其实也埋藏着庞大且丰富的资源。
煤、铁,乃至直接可以充作货币的金、银、铜矿。
这些丰富矿藏一旦启用,支撑一方势力在短时间内迅速完成积累和蜕变,绝对不在话下。
至于说世代生活在这片广袤草原上的部族,为什么没有发现和取用这些源自于天地的馈赠,韩绍一时也无从分辨。
或许是灯下黑,真的没发现?
又或者是源自于内心的恐惧?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自古通行。
草原若真的只是苦寒贫瘠之地也就算了,可要是一方宝地,这方草原怕是早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了。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都不重要了。
既然这片广袤草原已经实际上落在他韩绍手中,谁敢伸爪子,就看是对方的爪子硬,还是他的掌中刀锋利了。
抬眼望着身前这座高耸的高炉,其上被隐藏于砖石中的阵法符文比上次见的那座明显要复杂上许多。
很显然是几经改良后的产物。
韩绍粗粗看过,便没有太过深究。
毕竟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才是正道。
学诸葛武侯事必躬亲,一来没必要,二来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在陈庶等人的簇拥下,韩绍走上前去,然后捋起袖子捞起一捧赤金铁水,法力稍稍牵引、捶打便将之成功塑型,并且冷却凝固。
韩绍拧着那把刚刚成型的刀胚,而后心念一动,铁木阿骨打腰间那柄曾经被韩绍赐予的镇辽长刀瞬间出鞘。
一阵金铁交击的短促声响过后,看着地上那截断裂的雪亮刀尖,铁木阿骨打脸上肉眼可见地闪过一抹夹杂着错愕、震惊与痛惜的复杂之色。
身边陈庶等人也是露出一脸诧异的表情,惊呼道。
“好刀!”
可韩绍却是笑着感叹道。
“好钢!”
曾经有人说现代工业下,任何一根螺纹钢放到古代都是神兵利器,韩绍还有些不信。
但现在事实摆在他眼前,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将手中那柄只剩残刀的镇辽刀随手丢到了一边,韩绍很是把玩了手中的刀胚一阵,而后将之随手丢到尚未回过神来的铁木阿骨打身上。
“瞧你那点出息!”
“收着吧,回头找工匠修饰一番,以后就用它吧。”
说完,韩绍意味深长道。
“这是炉中出来的第一口刀,想必你阿骨打定不会辱没此刀吧?”
不但是第一口刀,更是韩绍亲手炼制。
哪怕只是随手施为,这其中的象征意义也足以让大多数人艳羡。
只是让韩绍意外的,这昔日小蛮奴此刻面对自己这话,却是在怀抱新刀刀胚的同时,依旧不忘将地上的两截残刀仔细收起。
“此刀是主人昔日赠予,阿骨打亦不忍弃之。”
看着他这副视若珍宝的样子,韩绍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也懒得去分辨这话有几分作秀、几分为真。
倒是一旁的几位墨家贤者见状,眼中露出惊异之色。
韩绍麾下蛮族不少,这早就已经不是秘密。
冠军一战的后期,他们甚至见过不少蛮族与同族厮杀时,表现得甚至比雍人还要凶狠。
但当时之前远远观战,终究没有此刻来得深刻。
“不曾想这蛮族也有此等知恩、忠勇之辈。”
“此皆赖君上教化之功!”
几名墨家贤者这话说着,神色颇为感慨。
原本他们对这些蛮族还颇为防备,无论是建造高炉、还是一些杂事,他们宁愿亲力亲为,也不愿让那些被派来协助他们的蛮族触碰。
可现在看来,蛮族虽禽兽也,但禽兽也是可以驯化的。
以后尝试着用上一二,给予一些适当的信任,应该也不打紧。
而对于这些墨家贤者的想法,韩绍一眼便已经洞彻明了,但他同样没有点破。
能被他派到这里协助的,不论是蛮族还是雍人都是经过仔细筛选的。
更何况墨家的这些门门道道,要是真能随意窃取,墨家早亡八百年了,哪能苟延残喘到今日?
很是赞许了一番几名墨家贤者与一众墨家子弟的辛勤付出与巨大成就。
韩绍便在几名主事的墨家贤者引领下,查看起这座并不高大的荒芜山头。
神念下探了一阵,便感觉到一股颇为强大的扭曲感随之侵袭而来。
若是别的修士可能会觉得此地诡异,定有不祥!
可韩绍却知道这是此地矿藏形成的强磁场罢了。
而有关大地磁场,墨家也早有传承,故而几名墨家贤者同样不会觉得有异。
“好矿藏啊!”
尽管已经在这里待了有些日子,几名墨家贤者还是忍不住感慨道。
在中土大地类似这样的富矿,早就被各家大族、高门瓜分殆尽。
期间几经易手,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
再经这么多年的采集、取用,早已经不如当年。
‘若是让那些人知道在这草原苦寒之地,竟还有这样一处宝地……’
几名墨家贤者的忧虑,并非没有道理。
可韩绍全然没有在意,他此刻的注意力不在这矿山之上,而是落在那些有如蚂蚁搬家一般穿行其中的采矿人身上。
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轻笑间,韩绍频频点头。
放马牧羊、或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南下劫掠,哪有这样卖力气来得实在?
纵然辛苦些,同样也会有生命之危,可总也好过一场白灾下来,冻死饿死无数、南下劫掠不成,头颅被斩下垒成京观强上太多了。
但凭这一点,他韩老爷就功德无量。
若来日一时想不开入了他佛门,想必也能立地成佛。
“都是娘生爹养的,你们平日里也当爱惜着些。”
“每日食用,不但要管饱,还要让他们能够养活家人。”
面对韩绍突如其来的悲天悯人,几名墨家贤者面面相觑,眼中尽是古怪。
来草原也半年了,他们可是听说过他韩某人在草原上名头的。
‘黑祸’,可是能跟白灾齐名的存在。
当初您老在这草原上垒起的那一座座直通龙城的京观,您老是不是忘了?
对此,韩绍无奈之下,还是解释了一句。
“此一时彼一时。”
“过去他们是敌人,对待敌人自然要跟秋风扫落叶一般冷酷!”
“可现在这片草原亦是我大雍之土!草原之民,自然也是我大雍之民!”
“孤为大雍之臣,替陛下牧守于此,自当爱护之!”
这话冠冕堂皇,让人实在无法反驳。
可实际上,韩绍没告诉他们,在他眼里‘人’也是一种资源。
毫无意义的杀戮与镇压不但会推高统治成本,也是一种纯粹的浪费。
“君上仁善!真乃草原蛮族之福!”
这话倒是不假。
能遇到韩绍这样的统治者,实在是一种福报。
因为韩绍随后便道。
“另外,接下来你们准备一些基础功法,回头供他们修行。”
“孤要让他们人人有资格修行!人人有成为修士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