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午门禁军来报,杨洪、范广两位将军递了牌子说是想求见您。”
乾清宫中,烛光下,朱祁镇正伏案批阅奏疏,侯宝无声的站在书房外,小声道。
朱祁镇抬起头,微微皱眉,思忖片刻后叹息一声道:“这帮人鼻子倒是挺灵,平时让他们写个奏疏推三阻四,跟要了命似的,一听到有仗打了,一个个比谁都积极。”
“算了,传吧。”朱祁镇摇头苦笑。
杨洪和范广刚走进御书房,就听皇帝没好气的说道:“来请战的?”
二人一愣,随即郑重的抱拳行礼道:“是。”
“哼,你俩倒是坦诚。”朱祁镇站起身,指了指不远处的锦凳又道:“坐吧。”
二人没动,杨洪上前一步躬身道:“皇上,出征西北,您只派了龙扬、龙吟二军,臣以为不妥。”
朱祁镇闻言,锐利的目光看向杨洪道:“你是在质疑朕?”
杨洪范广一听,赶紧跪下道:“臣不敢。”
“说说。”朱祁镇道。
杨洪微微抬头,稳了稳心神开口道:“皇上,西北边陲荒漠千里,龙扬、龙吟二军虽说战力不俗,可他们皆是步军,而哈密、鞑靼瓦剌却是骑兵,自古步军对战骑兵,必须以至少三倍兵力方有把握,”
“我军火器天下无敌,可火器步军毕竟行动迟缓,不善围追堵截,且西北边陲黄沙漫漫,连绵千里,若是敌人首战不利,必定后撤,以骑兵的速度,我军重甲步军是很难追上的,即使勉强追上也会耗费大量体力,最后…”
说到最后,杨洪不敢说了。
不得不承认,杨洪说的非常有道理,也很切中要害。
“所以呢?”朱祁镇道。
“所以,臣等特来向皇上请战。您若是让龙威随行出战,嘿,此战定然是手拿把掐……”杨洪以为皇帝松口了,壮着胆子说道。
“放屁!朕还不知道你俩心里想的是啥?”朱祁镇直接爆了粗口,笑骂道。
二人先是一滞,随后咧嘴笑了。
皇帝亲近武人,对他们这些武将们经常直来直去,偶尔骂上几句粗话,反而让他们觉得皇帝没拿他们当外人。
“杨洪,实话告诉朕,是不是还咽不下青石口大战那口气?”朱祁镇又道。
杨洪古铜色的老脸先是一窘,而后又郑重拜倒大声道:“皇上明鉴万里,臣…确实如您所说。但臣又不完全是因为此。”
“恩?那是为何?”朱祁镇问道。
“为了正名!”范广大声道。
“正名?”朱祁镇皱眉。
“是,”杨洪声音有些激动,“皇上自让臣组建龙威以来,臣日思夜盼,都是想着如何不辜负皇上所望,如何不辜负百姓所盼,陛下赐龙威二字为我军番号,足见您对臣及麾下将士的看重,”
“然龙威自成军以来,先战青石口,龙威首战失利,损兵折将,皇上却未曾责罚,您一片拳拳爱护之心,臣和麾下将士却是羞愧难当;二战宁夏河西,虽有斩获,却未能为皇上,为大明全歼鞑子,致使伪元鞑子如今仍敢挑衅天威,”
“臣身为龙威主将,屡受皇恩,将士期盼,同僚嫉羡,如今却不能为陛下,为朝廷,为大明百姓排忧解难,臣有负圣恩,愧对陛下的知遇之恩。”
说着,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居然伏地大哭起来。
朱祁镇看着跪地大哭的杨洪,心中不忍。
随即亲自扶起杨洪范广,拍了拍二人的胳膊,笑道:“好了,你们能有此心,朕心甚慰!”
“皇上可是答应了?”范广急道。
“朕答应什么了?”朱祁镇气笑了。
“额……”范广挠头。
杨洪先是瞪了他一眼,然后用胳膊肘捣了捣他,嘴唇一动一动的,显然没有好话。
“皇上,臣刚才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啊,您……”
朱祁镇打断他的话道:“你俩都如此说了,朕要是不答应,那朕岂不成了罪人了?”
“皇上,您答应了?”杨洪道。
“不想去?那朕换个人,正好襄城伯李隆下午刚跟朕这软磨硬泡过,皇帝的亲军出战,也是名正言顺。”朱祁镇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