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父亲教导过我,作为一名有修养的绅士,要学会有礼貌地敲门。
怎样才算有礼貌呢?
只听得404号房的小门上,传来不轻不重的三声敲击,刻意停下等待住客的回应。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马格搞的鬼。
“来了来了!”
刚洗完澡的我正敞胸露怀,套着灰色睡袍,故意不系扣散热,手里还拿着一团被揉得乱糟糟的浴巾,胡乱抹擦着头发。
“等我先系个扣子哈。”
虽说他不清不楚地扮成男人,我也不能如此不检点,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新任贵族大老爷,我应以身作则,多多注意个人形象才是。
我打开了门。
“哈?”
立在门口的是一个小女孩,我以微微低头俯视马格的姿态去看,只能用眼底的余光扫见她还算整洁的黄发。
“这里这里!”
她像只小雀一样踮起脚尖,活泼地招招手,两只垂肩的小马尾摇来摇去,似夜来香(cordate telosma)于晚风中舞动的花枝。
“嘿嘿~”
小家伙长得白白净净,一见我便咧嘴笑,而我已很久未见如此天真无邪的纯洁笑容,拄在原地,挠头思索。
“你好,大哥哥。”
我觉得居高临下不太礼貌,便降身蹲下,和蔼地笑看向这个让我感到莫名亲切的小女孩。
淡黄色的软直发,黄金般璀璨明亮的眼眸,治愈力满满的笑容.......真像那个我没能保护好的家伙啊,只可惜她已留在两年前的炮火里,化作我记忆中的永恒。
“小妹妹,你从哪里来?”
单从穿搭来看,她的出身应该不浅——深蓝色丝边裙点缀着银花,佐以紧致的白色修身长袖,脚上的黑色小皮鞋搭配中腰小白袜,胸前还戴着照应裙身的深蓝色蝴蝶结,而绑辫子的则是同色的缩小版同款。
精致而不花哨,简约而不普通,除了和我从小玩到大的玛悠索蒂丝,我再也想不到第二个如此打扮的“小姑娘”。
“是玛悠姐姐让我来的,她有秘密的东西要交给你。”
哦,原来是太守小姐啊,从学院毕业后,我和她的关系就日渐疏远,我已记不清上次直呼其小名是什么时候。
“谢谢你啊,小妹妹,她让你带什么?”
我饶有兴致地伸出掌心,她从兜里翻出一颗纸条折成的小星星,轻轻放在我手里。
“是这个!”
“是你折的吗?很可爱呢。”
“不是呢,这个是玛悠姐姐亲手折的,她说这是你们之间的交流方式。”
“嘿,这个小幼稚鬼。”
我没绷住,当着小信使的面笑了场,希望她不会和尊贵的太守大人告状。
嘛,出于对课堂纪律的尊重,青梅竹马的我们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随便说话,上课传纸条便成了我们六年中最乐此不疲的交流途径——当然,那时的我还不解风情,总会临时团成皱皱巴巴的纸球,不如她认真折出的小星星或者是偶尔一见的小千纸鹤美观。
小星星会飘到我翻开的书页上,千纸鹤也会飞到那里,转头一看,附赠与我的还有清润淡雅的笑颜。
那时,她经常侧着脑袋托腮对我笑,我却过于迟钝,只会顽皮地用纸团丢她的头,存心惹她生气寻开心。
她又偏是个娴静淑雅的大家闺秀,举止大方得体,谈吐从容自如,不论我怎么招惹,她总是微微一笑,取下淡蓝色发丝间别着的纸团,一字一字耐心读完,再一笔一划写下回话。
世事难料,如若再见,曾经青涩的我们也成了立场不同的陌路人,过往的美好只得镌刻为回不去的从前。
“喂喂,大哥哥,你怎么了?”
女孩又一次伸出小手,摸摸我在回忆中泛滥青春浪潮的红润脸颊,她的手热乎乎的,我怦怦跳动的心仿佛都要为之融化。
“也没有发烧呢,嗯,大哥哥应该是累了。”
“话说,你叫什么名字呀?”
连我说话的方式都被传染成奶声奶气,应该没有人能受得住可爱的小妹妹吧?
“玛悠姐姐不让说呢,大哥哥,你先休息吧,我先不打扰你啦。”
她挥挥小手,转身踏着款款的小碎步离开,没有忘记带上门,还贴心地留了声转音的“拜拜~”
“你不去送送她吗?”
猫儿已梳洗完毕,正裹在我们两人共享的松软被子里,霸道地坐在我的枕头上,捯饬尾巴上的茸毛。
看她懒懒散散的样子,尾巴甩来甩去,一点都不像在精心呵护毛发,只是无聊了寻消遣罢了。
“那样子就不秘密了,既然是太守的精心安排,我干嘛要没有情商地打乱呢?”
我把小星星放在桌上,用电吹风嗡嗡地吹着头发,看向惨不忍睹的床铺——猫儿肆无忌惮地霸占我的枕头不说,还把我行李箱中的衣服翻得满床都是。
我的睡衣对森塔来说是短边的宽松睡裙,穿在更大只的猫儿身上,只是刚刚包住那两瓣圆润的曲线,勉强漫到萃取出少量香软肉肉精华的大腿根部,黑色反衬出更加夺目的白皙肌肤。
她在睡衣后面开了个能伸出尾巴的孔洞,因为她摇来摇去的猫尾实在是太过显眼,我一眼便能看出开口。
“穿我的睡衣可以,不过你得把衣服给我整理好。”
“我懒诶?”
她挑衅似的晃着尾巴,见我忙于吹头拿她没招,用尾尖一缩一戳,指向被堵得无言以对的我。
“这臭猫!”
我无言以对,嘴角几乎撇到鼻下的三角区,也只敢小声抱怨。
猫耳一抽,我顿觉大事不妙,怪也只能怪猫儿的听觉太过敏感。
“嗯?”
她一挑眉,我便识相地放下电吹风,背过身躲避她凌厉的眸光。
“不和你胡闹了,我要去洗衣服!”
“站住!”
“又怎么了?不是我说......”
话音未落,我才刚转过头,脸上便挨了一条耷拉着的黑丝袜。
“我会收拾床的。”
“我可不帮你洗嗷。”
“快去。”
又一条丝袜落在了我的脸上。
“还是扮成男人的白毛妹好呢,又主动又会撩,啊,会折小星星的‘玛悠姐姐’也不错呢。”
“这都哪跟哪啊?”
我取下脸上的两条丝袜,满脸疑惑。
“笨蛋主人摊上我这么一只懒惰的臭猫,还真是有够倒霉呢。”
吃醋的小猫嘟着嘴,幽幽地嗔怪着。
呃啊!又是猫咪可怕的占有欲在作祟!
“好吧好吧,唉,真拿你没办法。”
我攥着两条丝袜,无力又无能地垂头丧气,喟然长叹,只好认命。
不过,我也不打算彻底妥协,像是小情侣拌嘴那样回敬,“懒猫,你怎么不让我连你的内/衣内/裤都一块洗了呢?”
“笨......笨蛋!人家根本没有穿啦!”
“不是?”
我快要惊掉下巴,盯着明明很开放大胆却还会因此而羞涩难耐的爱莉丝。
猫儿的玉体藏在被窝里,只探出半张鬼鬼祟祟的脸,她的目光迷离躲闪,两只耳朵应景地贴伏,双手贴在一起,拘谨地扒在被边。
“你你你......老盯着我看干嘛?去死!”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星云般梦幻的蓝紫色瀑发蓦地腾起,我的枕头如流星锤般径直轰向它主人的帅脸。
我“哎呦”一声,应声倒地。
“我我我......我能穿衣服已经很不错啦!哼,我们猫咪本来就不需要这样子,要不是你们人类的条条框框,我才不会穿那种让皮肤感到拘束的东西!”
“真是虎狼之辞呐!”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我知道,这只小猫大抵又要为自己越描越黑的笨嘴恼羞成怒,我还是先溜为妙。
我自己的内裤还好说,洗起来没有什么负担,但她的黑丝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