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下起了倾城雪,从春天等到了冬天,张丹阳忘记了自己闭关修炼了多久,心中的欲念之火无法浇灭,无极门的玄天密洞之内空空如也,只有石壁上的经学典籍历历在目。他多想冲破玄关去京都寻找水凤仙,奈何阴阳无极玄天功凶险异常,若不是天涯绝壁之上被鬼面人偷袭,他也不至于如此狼狈,躲回无极门疗伤。
可是时间不等人,水凤仙的身体一天不比一天,她的肚子也随着时光的流转越来越明显了,,张丹阳必须冲破玄关,否则不但阴阳诀功力全失,还会走火入魔。
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水凤仙总在这儿等着、盼着、望着、想着……想着那无数个日子前,那段喜怒哀乐、那段悲欢离合、那段碎心裂肺的日子……究竟在这里待了多久,她早已不记得了,也不敢去算,怕一算下去,那才稍稍愈合的心,又要碎裂。
水凤仙纵有万种柔情,也只能写在锦绣之上,月老无情未定鸳鸯之谱,古之君子有云,本淑女好逑,昔者相如调求凰之曲,忆小船并肩对语促膝共谈,相偎相依,情犹水乳,携手山川河流,逛古庙题字作诗,云雨巫山,会神水之阳台,只可惜好梦不长佳期难遇,你我情深缘浅,惜我红颜薄命。
“皇上,求求你,饶了他吧,他还是个孩子。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只求你放过他吧!”
一个软软的带着啜泣的声音,离很水凤仙很近。
这声音,仿佛带着无限的爱,无限的怜惜,伴随着生命对未来的渴望。
“紫云,枉我对你倾城所爱,你却背地里与人私通,还有了这个孽种,哎!纵然我有千般柔情万般爱意,可是我将如何面对百官朝臣,如今连太皇太后都知道此事了,你叫我如何是好。”
这声音好冷。
突然就好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用尽全身力气,水琉璃才把眼皮撑开。
“皇上,她还小,还不懂事,求求你看在我们这几年的感情上,饶过她吧,紫云愿一死,求求您了。”
我能饶得了你,可是太皇太后要她死,我也没有办法。
水凤仙没想到张丹阳一去一年全无消息,恍若隔世。
你还记得吗?天宫地阙卿怜我,碧落黄泉我忆卿。只记得当年,你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洗,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绒,笑向檀郎唾。现如今,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轻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玉钩罗幕,惆怅暮烟重!别苓寂寥人散后,望残烟草低迷。炉香闲袅凤凰儿。空持罗带,回首恨依依!”
几滴泪珠掉在紫云的脸上。
“没想到这个时候,你还想着那个薄情郎”,朱常洛悲愤的说。
“皇上,娘娘只是年少糊涂,这都是幽兰照看不周,幽兰愿一死,请皇上网开一面。”
“这……好吧,以我们姐妹之间的情分我又怎么能逼死你,不过他终究是名家的后代,想我们名家一门豪杰,生男孩则姓名,女孩则姓花,是多么荣耀的世家,从未逾越礼教,你居然和外族私通,生下这个孽障,这个男孩断不能姓名将来有辱门楣,就叫花无尘吧!唉。但是,我还有一要求。必须在这男孩身上种下情盅,以免为女人所累,累计我名家数百年声望。如何?”
抬头看去,三米之外站着一个美艳的女人,一身的红绸,像血一样的鲜红。她身后却是数十个全身素白绸衣的女人。她就是花弄影名花流大宫主,令人闻风丧胆的阴寒魔功独步武林。
“情盅?”
抱着我的女人,身体明显的僵了一下,难道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也罢。孩子,不是娘狠心。你要记得,在这个险恶的世界不仅漂亮的女人会骗人,貌似忠厚老实的男人更可怕。不能相信,你一定要记住啊!”
再次昏过去之间,只记得那个自称是我娘的人将手上的勾链戴在我的手上,说河西女真族叶赫部落有我家传之物。
不知多久后醒来,空空的草地上,只一个女人的哭泣,那声音沙哑仿佛残阳似血。
如果不是在离我不远处立着一座新坟,我还会以为刚才那些全都是梦。
或许,毕竟我现在的身体是那个女人赐予的,幼羊跪乳乌鸦尚且反哺,况且是人。不免会为她那无私的母爱而感动,毕竟那种生离死别的悲恸在那个时代看起来像闹剧。
花月奴抱起我,少爷我一定会将你抚养成人,也不枉我和宫主相识一场,她从未拿我当下人看,她常常伤花惜蝶感叹蝶恋花情的短暂,她是那么的心地善良,月奴想起主人殒命,主仆之间无话不谈的闺中情愫不尽潸然泪下。
睁开眼睛,抬头看看,已尽黄昏了。身上厚重的衣服压着我虚弱的身子,累出些许汗来,只是腰上那支玉箫样子极为奇特。
抬手拭汗,衣袖滑下,却看见,白臂上印着一朵鲜红的六瓣花。血一样的鲜红。想来,该是那情盅所留下的。
罢了,有没有这情盅,与我来说都是一样,反正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会和那个年代某个女人有什么,况且如今气若游丝命在顷刻,也不容我多想。
时间久了,记忆也会随之淡忘。只是青衫布衣层层从身上褪去时,伤疤依旧会血肉模糊的暴露出来。
一阵颤栗后,轻轻的揭开。瞬间一把剧毒的长矛刺入我的五张六腑。原来这不是一道旧伤,原来这伤还是会使我窒息的感到疼痛。
花无尘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女人用生命护着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他这个废人,这些天她似乎是在疲惫中度过的。他不敢想却又时常会做噩梦,他梦见尸横遍野,血海连天,他记得那个浩瀚的草原上有一匹骏马和一个像雄鹰一样的男人,那时候的她陪着一个美丽却又忧愁的女子,她笑起来像草原上的月亮一样明亮,她的忧愁如同百合花一样恬静。
他不理解这个和她非亲非故的仆人为何在穷途末路之际还如此的呵护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这个昔日的少主,而那个明明是自己亲人的红衣女子却如此残忍的在他身上种下了蛊毒,每每想到了这些他就会做噩梦,思绪翻涌时就疼痛难当。
在绝望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的祈求上天,他渴望摆脱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他向往的那种爱情,他记忆里那个像雄鹰一样翱翔草原的男人关怀备至的呵护着一个江南浣纱飞絮的女子。即便是血洒苍穹,他也无怨无悔,他联合女真河西四部,纵横草原,飒爽雄姿,跨马扬鞭肃清北关匪患,万箭齐飞一统河西女真四部,兵临建州,他胸怀天下目视苍穹,只可惜温柔乡自古是英雄冢。他也渴望成为英雄,目视苍穹,有一段天涯恋歌,哪怕是魂断天涯,哪怕是曝尸荒野,也无怨无悔。
但结果让他很失望,王图霸业和美人,她还是选择了爱人,这是一种怎样的选择,年幼的无尘不懂,他还是随着花月奴天涯飘零,他那幼小的心灵开始变得冰冷,他知道没有人能救他,除了他自己。
复仇的火焰开始在他心底燃烧。
但是仇恨的箭该射向何方,他犹豫了,他茫然失措,到底是铁血部落的建州女真,还是阴谋算计的名花流大宫主,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只是从那时起他的心里就有了一颗幽暗的种子。
如此的痛苦,使他从脆弱到坚强。
为了抑制蛊毒的发作,他被送上了雪域天山。听说只有至阴至寒之地才能控制蛊毒的发作频率。
皇榜上赫然写着,宠妃水凤仙与人私通,打入冷宫之中,永世不得外出。奉太皇太后懿旨,特此昭告天下。
千年古刹,人山人海,刀兵剑阁,水琉璃还是选择了违背自己的本性,她发誓要为自己而活着,可是遇见了他之后她就赌上了自己的一生,包括生命。
一阵异香扑鼻,转瞬间天空中突然被一阵狂风撕扯着,所有的人都觉得自己快要四分五裂了。
天空灰蒙蒙的,四周什么也看不清楚,青灰一片中到处是乱舞着的异香和碎片,如幻影和破旧的棉絮一般被撕扯,被搅拌。拼命想挣扎,可是那种惊天的力量太过巨大,容不得人丝毫反抗,在一阵阵仿佛鬼哭狼嚎的凄惨破碎的奇怪声响中,逐渐失去意识。
只有少数内功醇厚的高手才能片刻的安宁,等他们再次苏醒的时候,四周皆已平静。所有的人身体像躺在软绵绵的云里,温暖舒适。还未待睁开眼睛,她已经感觉到了外面的洁白与光亮。
光线从眼睛的细缝里穿透进来,光辉圣洁一片中,目光找不到任何可落脚之处,睁开眼睛,惊异的看到面前半空中悬浮着一朵巨大的千瓣莲,仿佛冰雕一般玲珑剔透,发出荧荧幽光。
而那个白衣似雪貌似天仙的女孩正盘腿坐在莲心,手中的丝带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天空片刻间飞出许多花瓣,香味更是浓重。
只见三千御林军绕着天女庙里三层外三层的摆出几个巨型大阵,固若金汤,阵前浩荡的御林军外,站着一人,淡淡的银色光晕笼罩周身,素白的袍子襟摆上绣着银色的流动的花纹,巧夺天工,精美绝伦。肩头飘落了一两片粉色的桃花瓣,无暇的几近透明的宫羽在腰间随风飞舞,更显其飘逸出尘。剑上华丽的白色流苏直垂下地,随着步伐似水般摇曳流动,在空中似乎也击起了细小的波荡。长及膝的漆黑云发华丽而隆重的倾泄了他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