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移风转。

李莫辉没有得到回应，但他依旧虔诚跪在门口。

不时有路过的农人对他指指点点。

“这李莫辉是干啥嘞！以为这样就能求到土地老爷？”

“我看他是死了崽后，发了疯，老糊涂了！”

就连新任村长李方刚都忍不住向周旁人嘲笑他：“这个李莫辉，我之前还以为他失小节却识大体。没想到这么老了还做这不切实际的梦！”

李莫辉默默将闲言碎语听入耳中，记在心里。

但跪伏的动作没有丝毫动摇，只是手指用不断抓握地上泥土，直到被那粗糙泥土挤出血迹来。

“这是我莫公脉最后的希望……”

“不管有多少人在我后面谩骂，戳我脊梁骨，我都不能走！”

“必须用我的心来感化土地老爷，换取我莫公脉最后一线生机！”

“我不能让莫公脉在我手中没落！我也要为立儿赎罪……”

夜昼更替，东方破晓。

李莫辉的精神再不断内耗，就在他眼神迷离即将昏厥时。

他不经意间抬头瞥了一眼供桌上的香炉。

“烟，怎么灭了？”

李莫辉认为是自己出了幻觉，甩甩脑袋，继续看去。

“真灭了？”

“好奇怪，我呆在这李家村四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土地老爷的烟灭过，而且他可是香炉精啊……”

“莫非……”

李莫辉赶紧低下头，想要压住自己心中那大逆不道的想法。

但他很快又抬起头，这一次更坚定，也更充满野心。

李莫辉双眼通红：“没有其他退路了……”

他站起身来，步伐沉重，一步一步走进土地庙内。

庙内寂静，晨风通灌。

刮得李莫辉浑身发抖，但他依旧坚定走着下去。

害怕吗？

肯定害怕啊！

自己的儿子死了，莫公脉的年轻人也全死了。

自己的村长位被夺了，莫公脉的田产被充公。

自己的妻子哭骂，莫公脉的族人怨恨。

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于自己的想要脱凡求仙的野心。

李莫辉迈入庙内，供桌只离自己数米，其上就是熄烟的香炉，或者说是土地神。

他突然快步上前，高高举起手来，作势要拍下去。

但一阵晨风吹来，吹燃了他心中的畏惧。

他又不敢动了。

李莫辉闭上眼，想起来了自己这一生。

在土地神的见证中诞生，在土地神的威仪下长大，在土地神的战斗后欢呼……

自己的出生，成长，结婚，生子，都是在土地神的阴影下度过，恐惧早就植入李莫辉的心里。

他将举起的手迟疑放下。

他不敢，他害怕，他绝望。

突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从李莫辉耳中响起。

“爹，我想要跟着那仙人学仙术，我不想再被这土地老爷管束了！”

恍惚间，李莫辉眼中再次浮现李立的从小长到大的过程，直到儿子的最后一句话响起……

“爹，让我们脱离这香炉精吧，我想堂堂正正做个自由自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