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精诚在家随便扒拉了两口晚饭，便提着饭盒来到了市医院急诊科。

今天的急诊科罕见的清闲，杨芳此时正独自一人坐在护士站里面，单手撑着脸颊，脑袋一点一点，似乎在打瞌睡。

许精诚轻手轻脚走了过去，他本意不想打扰母亲休息，可刚一接近，杨芳还是很警觉的立刻睁开了眼：“精诚？你怎么来了？”

杨芳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挤出几滴眼泪。

“老妈你晚上吃了吗？我来给你送饭的，老爸今晚做了你最爱吃的辣椒炒肉。”许精诚把手里的饭盒打开，盖在最上面的辣椒炒肉顿时迸发出浓郁的香味。

可杨芳却显得没什么胃口，她又打了一个哈欠，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然后说道：“我今晚没什么胃口，你把饭盒放在休息室吧，我晚上有空去吃。”

许精诚默默盖上了饭盒，想了想，还是主动问道：“妈，你这周不都上了一套夜班了吗？怎么今天又上夜班？”

杨芳却好像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随口解释道：“科里面人手不够，我过来顶一下。”

许精诚看着神情疲惫的母亲，心里忍不住叹了声气。

什么人手不够，许精诚很清楚那都是借口。

许国强在家待业已经快两年了，虽然他偶尔也会出去打打零工，但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基本上还是靠杨芳一个人。

杨芳今年也快四十了，按道理来说，这个年龄的护士在临床也算是中流砥柱了，随便混个总带教、或者专科护士，护士长一般都会特殊对待，少安排一些夜班。

毕竟对于一个中年女人来说，熬夜带来的伤害，是怎么补觉也弥补不了的。

可实际情况却是，杨芳确实是科里面的中流砥柱，业务能力方面无可挑剔，可没有人脉、没有背景，她就这么成了护士长眼里好捏的软柿子。

别的护士娇滴滴和护士长撒娇，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护士长一看那人，哦，XX主任的亲戚，XX护士长的侄女，于是便点点头，卖了对方一个人情，说身体不舒服就要多休息，这周夜班你就先别上了吧。

可临床从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不上夜班，那就意味着总要有一个人顶上你的位置上夜班。

杨芳就这么成了最佳人选。

杨芳也不是没想过反抗，天天熬夜上夜班，她也觉得不公平，想找护士长要个说法。

可护士长这时候又摆出了一副知心大姐的模样，拉着杨芳的手，很掏心窝子的说，你得忍耐几年，我知道你能力很强，我眼看着就要退休了，到时候我走了，你就有机会了。

杨芳摇摇头说，她根本就不想当护士长。

护士长于是便又说，你家里什么情况我也清楚，你老公这么久都没上班了，儿子又复读一年，今年刚刚考上大学，市医院护士虽然累了一点，但怎么说也是一份很稳定的工作，你回去多想想吧。

杨芳回去想了想，觉得护士长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生活不可能总是那么一帆风顺，她要是单身，大不了大闹一场，撂挑子不干了，可她人到中年，除了护士别的什么也不会，不留在市医院，她还能去哪儿呢？

可结果，她的委曲求全，却成了护士长变本加厉的理由。

或许也正是这样的经历，所以许精诚当初想要学医的时候，杨芳才会极力反对，她很清楚临床不是童话，没有关系背景，许精诚以后的路不会比自己走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