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公布于众的感觉和灵曦预想中的不太一样，内心并没有痛快。

当时听到害她身死的人如今坐享名利双收时，灵曦是愤怒的。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知道越来越多当年那件事的缘由，九大家族只是被推上台面的幌子，背后操控的手竟是自己最熟悉的人。

灵曦不免陷入短暂的迷茫。

她恨伤她、利用她的人。

所以她对那个狠心如此对她的人没什么好脸色，恨他过去所作所为，恨他自作主张决定她的一生，到头来还要她去感激。

兴致冲冲归来决定报仇雪恨，结果却发现自己连一个恨之入骨的目标都没有。

灵曦觉得自己有够搞笑的，因为最该被恨的那个人，最终的目的也是为了她能活下去，似乎她再这样恨下去反而是她的不懂事了。

那一日，鹤云先生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担忧和遗憾。

他最清楚这跨越千年之久的事情，从头到尾被伤得最深的人是谁，他那时也想说，倘若灵曦是个和墨无痕一样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的人就好了。

"你生长在冷心冷情的人身边，从小在你的周围也尽是些玩弄心计又虚伪的人，如无意外，你会像墨无痕，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般也是个冷心冷情之人，你和墨家所有人一样，利益至上，感情也是筹码随时可以撇弃，没有人可以进入你的内心，没有人可以伤得到你，你无坚不摧、没有弱点。"

在灵曦起身准备离开前，墨鹤云自顾自的对空气说了这些话，他总是看灵曦像是一缸墨水中无法融入其中的一颗清水珠。

"我时常在想，到底是怎么教你才把你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让你如此看重情感，待人待物都保持着赤诚。"

墨鹤云笑了笑："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不是我教你的，墨家没有人会教你这些，你天然便是如此，无需精雕细琢刻意引导，有人生而为恶，身边尽都是大善人也挡不住他作恶的心，而有的人……你属于后者。"

灵曦回想。

她当时说了一句："先生多虑了，我只是把自己当个人看待，我想做人，不需要精打细算。"

言下之意。

你们都不是人，也不做人！当你们的算盘精去吧！

好吧，胆子是肥了，敢对昔日幼时的先生出言不逊。

但只要她跑的够快，身后的怒吼就追不上她。

……

"精彩吧，昨日还是被人捧着敬着的十大家族，今日就变成人们口中的阴险小人。"

"我甚至不需要费多大的力气，看我热闹的人就会帮我散播他们听到的种种，唯恐不乱的也会帮我挖出更多不为人知不能见光的秘密。"

"十大家族的传说，已经划上句号。"

灵曦回眸，看向客栈包厢门外的老者，眼中眸光晦暗，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大长老，我们又见面了，看不出，原来墨家中除了墨无痕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我是谁。"

大长老手中握着手杖，从容不迫的上前，直到和她并肩站在旁边相邻的窗户边，苍老的目光平和的注视着下方热闹沸腾的人群。

"从掀起波澜到结束，只持续了两日不到，少主一如当年。"

沧桑的声音似多出几分趣味。

大长老叹道："我并不知道少主的真实身份，一开始确实以为家主要立新弟子为少主，会发生这一切，是家主告知。"

他句句真切，事实上他也确实都说了实话，没有一个字是假的。

但看灵曦的反应，大长老却心底升起一丝怪异。

灵曦目光冷漠，听完他的话也没有任何怒意，反而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

空气中隐隐传来轻微的灵力波动。

位置距离客栈很近，并且数量还在继续增加！

"你怎么很失望的样子，是因为我没有如你所愿立即冲回墨家质问墨无痕？"

"？"

灵曦笑容令人浑身发寒："老东西，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大长老脸色冷下："少主这是何意！"

"装，接着装，有没有人提醒你——老不死的，你的杀心太重了！"

灵曦挥袖间，顿时客栈二楼的房屋被劈成几瓣，两人当即暴露在空气中。

而此时，距离客栈不过三十米远距离的空中，无数装备精良的人手纷纷显露身影，手中的弓弩瞄准灵曦。

"哼！墨韵，今日你难逃一死！"大长老也不掩饰了，眼底的杀意毕露。

手杖一横，化作一把黑色特质的长棍，划过空气中带起一片肆虐的风暴！

天空乌云压低，轰隆隆的雷鸣电闪不断，回荡着修仙之人最熟悉的天威气息。

"快跑！打起来了！"

"啊啊啊啊，这些人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那个不是剑祖吗？对面那个又是谁啊！"

"我好像看见北凛皇朝的人了……嘶，为首的那个，不是北凛皇朝帝舜老祖座下大弟子燕臣吗！！"

这种阵仗一看就不是可以随便看热闹的，一个晃神多几条冤魂都不奇怪。

认清状况的人已经面色沉重的加快离开速度。

天雷闷闷徘徊。

厚重的黑色云层很快聚集在客栈上方聚集成雷暴，白色的电光几次闪烁之后，威压赫然暴增，雷电划过时的颜色也变成了深紫夹杂着些许不祥的红色。

"神罚劫……"

灵曦一颗心顿时如被浸泡在寒潭中，浑身血液也在此刻逐渐变冷。

阵阵酥麻伴随着刺痛先从五指开始。

砰。

一声轻微的炸裂从手腕处传来，却还来不及让人看清是什么，就变成一小撮黑色的灰落下。

灵曦垂眸瞥去一眼，眼底划过懊恼怎么忘了摘下来了……

细细的紫红色电光已经游走至她小臂的位置，手指不受控制的在颤抖，但灵曦脸上并没有任何慌乱。

"呵呵。"

大长老从容的说道："你瞧啊墨韵，连天道也看不下去了，神罚已是触怒天威的重罚，何况是这神罚劫？！"

燕臣的冷笑声从高空传下："大长老和她浪费什么时间，这是老天爷在助我们得胜！杀了他，我也好回去和师尊复命！"

"杀我？"

灵曦抬起一只手，魂剑随之现形："就凭你们？还是凭你们背后这些杂鱼杂虾？！"

这话一出。

燕臣顿时满脸的怒色。

"狂妄的女人，还在嘴硬！杀——！"

大长老身影奇快，率先冲至灵曦面前，迎面扫过一棍，细碎的紫红色电光附着在长棍的一端。

灵曦脚下一错，正要闪躲！

"呃！"

一股僵硬从双脚蔓延。

灵曦脸色大变："该死！"

大长老手中的长棍直接命中灵曦的小腹！

"噗！"

大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