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殷戒与水娘谋计,伙同捕头严松扣殷尚个强奸之罪的名头。殷家上下一干三十余人尽遭锁拿,被衙役带回监牢。严松初见水娘,便起了色心。待衙差们走后,又转回殷家院中。水娘见他回来,惊恐万分。怕道:“你要作甚?”严松道:“我要作甚,你看不出?”说罢,两步上前将水娘推倒桌上。水娘一只手遮掩,一只手推搡道:“你莫要胡来,我可呼喊!”严松一把攥住她推搡手儿,调笑道:“任你敞开来叫,这宅中上下一干人等皆被带回了衙门,我倒要看看你能叫来哪个?”此刻严松哪管怎般?真个是;色欲熏心脑不清,凭她说甚都不听。无药比那有药重,神智清醒作野兽!
水娘焦急,左右寻摸不到东西,又被压着难以挣脱,情急之下抬手扇了严松一巴掌。严松被打的猝不及防,愣会子。回过神来面色变的凶狠,反手还她一个巴掌。水娘终归妇人,巴掌扇在严松脸上似蚊虫叮咬,只是心气。那严松是壮汉子,两班总捕,力大无穷。一个巴掌打的水娘半脸涨红,嘴角渗出血来。严松目露凶光,发狠道:“娘的皮!你竟敢打老子巴掌?此番谋划,来龙去脉我尽知。若是惹恼了我,没有你等好下场!”水娘被打脑袋嗡嗡作响,后又遭吓,心里犯怵再不敢发言。严松手段粗鲁,难有轻力。水娘双目噙泪,不知怎逃。约有半刻,尝些儿甜头。水娘不再推阻,二人关起门来云梦闲情。
日落西山,天色渐暗。你看那;日隐北海千光散,云边有色万道霞。候鸟归巢修身性,行人归家养生息。月朗星稀薄纱雾,蓝磷点点绕禾飞。梅花藏身霜雪地,寒气来时树摇风。且说殷戒在严松家中也不甚老实,那白日里与严松嬉戏的小妾早与殷戒通奸有染。自严松走后,殷戒便转入后堂钻进她房。二人从天光大亮闹到夜幕垂低,整治那殷戒再不得起,揽那温玉绵软睡觉哩。
忽有严松小厮厅门前叫喊,道:“殷老爷,严大人有话带到!”两人吓了一跳,从暖窝中探出脑袋。殷戒示意她莫言,冲外喊话道:“严捕头有甚话传来?”后堂甚大,房间也多。传话小厮不知他在哪个房间休息,只喊道:“您莫要再躲,且出来说话。”殷戒暗骂一句娘的皮,悻悻起来穿衣下床。出门前又摸了把雪软,才呵呵出外。殷戒向那小厮道:“严捕头来话,可是事情办妥了?”小厮道:“事情全然办妥,大人说您可回家了。”殷戒闻言点了点头,从袖中摸出半块碎银,递给他道:“辛苦,辛苦,且留着喝茶!”小厮见白,双眼放光,忙点头哈腰的拜谢。
小厮走后,殷戒知晓严松今日会在府衙待着不归,便又转入后堂去找小妾合欢。二人又打火热,直到雾云遮亮方才出来转自后院溜回。回到家中不见水娘,转出殷尺房中见他睡下。想来应在对面殷尚院中,就又出来道对门去。来此一看,水娘果如在此。见她满面春风的模样儿,殷戒以她为扳倒殷尚高兴。笑着道:“我回来了,水娘可用饭么?”水娘心中愧疚,说话也较平日温柔。她道:“承蒙关切,吃的甚饱。今日你也辛苦!”殷戒被这突来温声软语惊吓,暗道:“这母老虎,竟也有柔情之时?”明道:“我却不辛苦,今日之计能成,全赖水娘。改日与你置套首饰,全城任选!”水娘含笑点头道:“不委屈,不委屈。从今往后,你我日子多是快活!”殷戒止不住心中欢喜,笑声连连。
两人又叙会话,便洗漱回房将歇。殷戒本欲遭罪,那水娘却一言未发,蒙头大睡。往日不缠着几回都不罢休,怎的今日这般老实?你道怎的?只因水娘岁小他些,正值虎狼之年。殷戒虽疑,心中却喜。索性水娘不要,不然这般身子万万吃不消。两人各怀鬼胎,比平日和谐。这一夜无甚动静,悄悄过去不提。这正是;夫妻生隙两不疑,各怀鬼胎心乱迷。莫贪野花恋春色,淫人妻者妻被淫。
次日天还未明,城中街头一辆马车飞速奔驰。车中坐的不是别个,正是上元归家的辛梨落!本欲昨晚回途,却因事耽搁,故而今日趁着月色回归。一路之上,辛梨落心中忐忑不安。不知为何,这两日心中总不得安宁。随行有一丫鬟,名唤小怜。你看她怎生装扮?穿一件暗红提花缎面圆领对襟袄,戴一领白底绿萼梅披风。头戴白玉夕颜花子链,耳坠条白玉同颜弦丝音。虽是年幼面容俏,玉立婷婷身段佳。外唤丫鬟内称女,梨落如何她如何。
小怜见辛梨落坐立难安,往她身旁凑了凑,攥她手儿道:“夫人有甚好担忧,今日是上元佳节,举国欢庆之时。老爷和子语定在家中等候哩!”她却哪有不懂其中之理的说法,只道:“这些我都知,只是近来心胸闷的紧,总觉有事发生。”小怜也无甚办法,唯有安抚道:“夫人放心,眼看就要到家了。”马车飞快,赶在太阳探头前到家附近。依礼制,回门不进正门,该走侧门。车夫却才吁停车马,辛梨落便挑帘跳下地来。不顾甚么身份,提裙就往侧门冲。小怜将行李包裹收出,与车马些钱后打发他去了。转身见辛梨落快至门前,喊道:“夫人,等等我哩!”
辛梨落一心所向,未曾止步等候。就在快入门时,突的从门侧闪出一人,将她拉扯进巷。辛梨落心儿猛然一惊,正要动时,却听那人道:“阿娘莫叫,是我!”辛梨落闻听熟悉之声,拍了拍掩在嘴上的手,示意松下。这人不是别个,正是等候一夜的殷子语。子语慢慢松劲,辛梨落转身问道:“辛儿,你鬼祟在此作甚?”身后小怜看的清明,见子语将夫人扯进巷中,心中咯噔,知晓必然有事。赶忙拖着行礼近前道:“子语,怎的在此?”子语左右瞧了瞧,见无人影,叹气道:“阿爹被官府衙差锁去了!”辛梨落攥住他手,惊道:“你爹怎被抓去?快与我细说分明!”子语道:“昨日上午,一切如常。阿爹带几人贴纸挂灯,管院带几人制馅作糕。我自后院离家上街看灯,不过一个时辰。再回家时,就见阿爹被衙差锁拿。府中上下一干人等,尽皆难逃!我不知因何,更不敢轻举妄动,便在此等娘回来。”
小怜听罢泄了气,手中包裹掉落在地。呆呆道:“子语,此事可真么?”子语道:“我心不歪,怎会拿此消遣?”小怜一屁股跌坐在地,失声哭出。子语见状不知所措,忙蹲身安抚道:“小怜莫哭,有话说了罢?”小怜哭哭啼啼道:“阿娘,也被锁下狱?”那管院,正是小怜生身之母。子语轻拍她背,温声道:“小怜莫怕,官府拿人总要个说法,你娘一时半会性命无碍!”丫头心柔耳软,听子语这般说法即时止哭。辛梨落见她缓和,向子语道:“辛儿行事谨慎,娘心甚慰。眼下要思一策,先见到你爹,问清何事再作打算。”子语道:“要进衙门监牢不难,有钱便可。我出街带钱不多,只得干等。”梨落道:“你尚幼,诸多不知,娘去狱中看看不迟。”子语不抖智,是非之前多有分寸。点头道:“那我还在此等候。”梨落摇头道:“此地不可久留,你去城外甲岸河边等候。”
城外有条河,唤作“甲岸”。自开括以来,历经三甲,故此称个“甲岸”。甲岸河边有间小屋,乃是殷尚与辛梨落外游住所。月月有人打扫,故此待得。子语也曾去过几次,点头道:“阿娘此去,小心为妙。”说罢,将小怜扶起道:“走罢。”小怜起身掸了掸灰,说道:“我同夫人前去府衙!”梨落道:“说他年幼,未提你是怎的?”小怜挽住她胳膊道:“我同夫人同进同退!”梨落见她志坚,便不再说,二人前去也好照应。与子语话别后,三人背道而行。
两人来在近前茶铺,那掌柜见辛梨落忙道:“夫人,可回来哩!”辛梨落道:“胡掌柜怎的?”胡掌柜道:“昨日我见阿哥被抓了!”殷尚与众亲近,因长些年岁,故此都称哥哥。辛梨落道:“你可知他身犯何罪?”胡掌柜道:“听传,是作了奸罪!”辛梨落心下有疑,问道:“有甚奸事?”胡掌柜道:“言说是强奸了水娘,我等众无人信传。阿哥何等样人,城中谁不知晓?必是有歹人谋局害他!”辛梨落心中有数,说道:“我正要去狱中瞧瞧,却才回来,包裹无所安放,烦劳胡掌柜代看。”胡掌柜道:“平日多蒙照顾,无以为报。这等小事,还请夫人放心。若有能用之地,夫人但说,我自尽全力!”又说两句,辛梨落自茶铺出来。又雇了辆车,赶奔牢狱去。
监牢与衙门有些距离,车夫特地避开府衙正门,自小道而去。来在狱前,二人挑帘下车。小怜付完钱后,吩咐在此等候。车夫应诺,二人转身朝监牢去。只看那;寒气森森,怨念重重。寒气森森关押几多户,怨念重重惨死万般人!形似鬼门积怨重,有理无钱莫来渡。折尽天下英雄胆,往来此处命该完!监牢前三人把守,你看甚么模样?脸色铁青无人气,严肃威武吓猛禽。两侧狱卒似小鬼,正中典狱活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