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磬臣一袭贵公子装扮,一如二十年前的模样,只是阴郁的气质一扫而空。
明媚的神情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甚好。
他立在符玺的床边,显出身形。
“啧啧啧,你这命倒是叫我说中了,还真是不长。”
符玺翻了个白眼,呼出一口浊气。
“本公子都要死了,你还要来气我。”
白磬臣一屁股坐在他身旁:“说起来,是我负了你的约,没有陪你走到最后。你这回寿终正寝,可有去处?如今地府与南海幽冥相通,若你想留在南海……”
符玺别过头,喘气声如破烂的风箱。
“我才不去那,当年你一去不回……贵妃娘娘没少派人来寻你还与皇帝离了心,没过多久便香消玉殒,不知为我平添了多少烦恼。”
提及顾星灿的那一世,白磬臣总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见他不做声,符玺年老的手抚上他的手背。
“做神真好,不会老。你还是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当我踏着烟雾手持生死簿出现在符玺面前时,便见到他俩手牵手在一起的画面。
一时之间,我的思绪纷飞。
“本公子还是习惯喊你兰裕。兰裕,你来了啊?”
符玺还真是有种老态龙钟的感觉,的确很像凡人迟暮之年的模样。
我清了清嗓子,本想端着神女的气势,下一瞬就泄了气,直接挨着坐在他身旁。
“符玺,今日我是来收你性命的。你还有什么后事要嘱咐的吗?”
符玺真是死到临头,也改不了那张刻薄的嘴。
“啧啧啧,真是几十年河东,几十年河西。二十年前,本公子为了赏金将顾星灿绑上了山。又因为好奇心作祟,将你也一同绑上了山。”
“可谁知二十年后,你们成了神仙,都还来为我送终。真真是怪事……怪事啊。”
我见他可真是老人家了,脑子也不似往日灵活。
随手设下结界后,快速清晰对着他的耳边说道:“卞城王说已经替你安排妥了,你可知是何安排吗?你会留在地府吗?”
白磬臣在一旁一脸释然,怪不得他不肯随我回南海。
符玺茫然的摇摇头,好似真的不知情。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可能又在演戏。
如此,我也心里有数了,好歹我们都在地府,总能照应他。
“生死有定时,不可误一瞬。”
话音刚落,我立刻拍了拍他的天灵盖。
霎时间,他的肉身瘫软倒地,白磬臣连忙将他摆正躺平。
三个符玺呈现略显懵懂的神情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我挥手间将他的魂魄收拢。
此时绿姝端着茶而来,见眼前场景,大颗泪珠滚落。
我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上前安慰道:“不哭不哭,绿姝,你也随我一道走。到了地府,你们便又能相见了。”
绿姝伸手擦了擦眼泪,解释道:“姑娘,白公子,我是喜极而泣。日夜亲眼见着符公子衰弱不堪,连起身都难,也是对我的折磨。如今,他走了……也是解脱。”
绿姝并未立时三刻就跟我走,而是与白磬臣一起料理起了符玺的身后事。
我独自将符玺的魂魄带来了卞城王的跟前。
卞城王从桌后绕出来,挥袖间又将符玺的三魂七魄合一,他又变回了我记忆中的模样。
只是仍旧呆头呆脑,卞城王摇了摇头,抬手塞了一片肉进他的嘴里,符玺来者不拒,立刻吞下。
片刻后,他的眼中恢复了清明神色。
“我死了?”
“我竟这么快就死了?!荣华富贵都没来得及享受完!”
卞城王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意:“荣华富贵算什么,本王替你安排的位子,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我竖起了耳朵,洗耳恭听。
符玺同样停下了他的怨声载道、横眉竖眼质问道:“你怎么这么霸道?连转世投胎的机会我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