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2 / 2)画棺匠首页

嚯!您听这声儿可够脆的,耳朵听了赛吃桃酥。

怎么地?这是京城运河的捞尸人,送来一具尸体。

棺材铺是做死人生意,谁家起了丧,一手交钱一手抬棺。您说我就穷的叮当响,凑不出这棺材钱,那您也甭愁!

这朝廷哪,被瘟疫闹怕了,不敢让您干晾着晒人肉干儿,这棺材钱官家出。

东墙西院的,谁家说死了人,买不起棺,言语一声,棺材铺白给破木烂棺一口。

按说这事儿积善,可架不住老百姓里头也有刁民哪!

怎么?运河上撒绝户网的黄二狗,贪便宜没个够,又赶上脸皮厚。那脸皮厚的,真个是切下来贴鞋后跟儿够磨两年半的。

那天腆着鞋拔子脸跑棺材铺叫穷:“嘿,我爹可归了西了,兜里没子,跟您了请口棺材!”

软磨又硬泡,愣给他拉走一口棺材。

这前脚刚回的家,人后脚给他开的门。谁开的?他爹!哎……大活人!

您说这寸劲儿,不是赶着咒他爹嘛!

人没死,骗的棺材他可不让闲着。怎么?他把那棺材一竖,嘿!当衣柜啦!

还没个够,来回又说死了娘姑婶姨,叔舅祖侄。垂髫的,黄发的,拄棍的,劈叉的,说都死了,前后给他拉了去五十多口棺材!

他干嘛?当起二道贩子,往外倒卖。卖不完的哪?也不让闲搁着,都给拆啦!

棺材板当门,棺材梆当窗,棺材盖合上当桌,棺材盖掀了当床。

嗬!多新鲜,这家整一棺材窝啦!

您想哪,棺材铺吃的是皇粮,棺材钱都是往上报账,给谁不是给?由他去吧!

可人礼部不干啦!定了规矩,您哪位来棺材铺拉棺材,得先把死人抬来,尸身当场入殓,才让您抬走。

所以眼下这当口,甭管您是富人买棺,还是穷人求棺,先说好,尸身在棺材铺入殓,这才让您起棺。

要说死人忌讳可忒多,但架不住人棺材铺牌子响哇。挂的那是皇家招牌,万岁爷百年之后都得从这起棺哪!

平头百姓您谁家起了丧,打这请口棺材回去,东墙西院谁都夸您孝子。

没别的,这叫沾了龙气儿。棺盖先辈福荫子孙甭说,还镇尸辟邪哪!

所以谁家起了丧,两下一合计,都往这抬,搁这请口棺材才入土。

“阴师傅,又捞个河漂子?”

“哪呢!您上眼,熟人!”

画棺匠,捞尸人,都是下九流,互相没个白眼,这话可够热乎。

“嘿!熟人?哪位哇?”

蹭蹭蹭,三步上前,两眼一瞅,这一打愣,木在那啦!

您猜这是哪一位?不是旁人,正是骗棺材那位爷:黄二狗!

就是这死相可忒惨啦!骨头架子都化了,不成个人样儿,就剩一堆血杂碎。

都不是抬来的,搁盆里头端来的,路上还颠漏两勺,又给舀进去这才算完。

徐量鼓着眼儿,要不是阴老三手头那张殃榜,他合计这是要请他吃鸭血粉丝汤哪!

出殡人家,都请阴阳先生批写殃榜。生辰年月,卒亡八字,都写搁上头。您没这张殃榜,出城入土,人城门军卒可不放行。

“阴师傅,谁人批的殃榜?这字儿可够草的!”

“嗐!没别人,城西孙老道!”

“嘿!可真敢找哇!那老道可四六不着调,火里烧焦的他敢批水里淹死!”

“没辙儿,主家没那闲钱儿,请不起旁人。身子骨也不行,这还是撞见我,托我帮衬给请口棺材。”

徐量一挑眉,摊开了殃榜,打眼细瞧。

嚯!孙老道可够靠谱的,这一盆的血肠子,死因批的是自杀!

怎么着死这么碎,捞尸的也迷糊。三言两语问罢,问不出个子丑寅卯,得嘞,甭问,开棺入殓。

前脚这盆黄二狗刚入了棺,后脚那盏阴阳灯可就放了光。

黄光熹微,映照黄二狗生前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