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墓兽,龙虎山流传出的奇物,至于有嘛用,咱这儿先埋个扣子,等后头用到,咱再细说。
阴物买够数,徐量阴集也逛到头啦。这正往回走哪,他一打眼儿,跟旁有口古井。
不知谁凿,不知几代,苍石斑驳,百年藓苔,井刻龙和虎,石缀妖与怪。
井里像镇着邪物,大粗的铁链,里三道,外三道,按着艮巽方位,缠得瓷实。南边驱邪的石兽,北边镇邪的古镜,锁龙井一般。
徐量起了奇,凑井口瞧一端详。
他这打眼一瞧,脑门子一身冷汗。怎么地?头一眼,井里没水,二一眼,冷水直冒,再一瞧,一井的血水!
云破月来,人影印井里头,一身青团大褂,正是自己模样。
可水一浑,人影变啦,成了一具骷髅,月下骷髅,惊悚诡谲。
徐量一身冷汗,这一退,脚绊铁链子上,哗啦直响。
铁链子一响,整个阴集,两旁的阴摊儿,摊上的买主卖主,一股脑寂静如死。
吆喝声停啦,讨价还价声止啦,说书讲事儿声断啦。
几百个脑袋转过来,几百双眼睛盯着他,都不说话,露出森森白牙!
阴集上人一愣,接着直打哆嗦,脸惨白,脑门子冒汗。
愣住一会,过来个老头。斗鸡眼,别颌腮,走阴人一般,穿一身寿衣,像活死人。
这是阴集管事儿的老头,他走到井边儿,瞧了瞧铁链子,看看艮巽方位,摸摸石兽古镜,松了口气。
“小子,头一回赶阴集?”
“是呐!这井是嘛个事儿?真邪乎哪!”
老头先没搭理,扭头对阴摊高声道:“井没事儿,封得瓷实,大伙儿甭怕,买物件卖物件的,接着唠吧!”
他话一撂地,阴集又喧闹起来。
老头面如僵尸,声儿跟狼嚼骨头似的:“这头一回,初来乍到,不怪罪你。下回可记着,阴集里啥都能干,就一样,阴井绝不能碰!真出啥幺蛾子,不定闹出多少人命哪!”
老头背着手,差人拽着徐量,轰出了阴集。
可这轰了百十步,就听轰隆一声,阴集里头地动山摇,山崩一般。
两边阴摊不住晃荡,阴宝散了一地。
打眼一瞧,是阴井闹的动静!镇邪的铁链锁着阴井,阴井轰隆而动,里头似有古兽咆哮,又似百鬼夜哭,要从阴曹地府冲出一般。
一瞧是阴井闹的动静,整个阴集炸锅啦!
“怎么地?是那小子动了铁链,打开了封印?”
“亲娘咧!这事儿闹大啦,不定死多少人哪!”
管事儿那老头,也浑身直哆嗦,再打眼阴井瞧仔细,哎,封印好好的,没啥事儿哇!
正迷糊着呢,这一抬头,天上红月如魔,隐去大半。
老头一拍脑门子,哇哇大叫:“不好,今年岁在庚子,天狗食月,月蚀之时,封印松动,阴城有东西要出来啦!”
老头一说阴城俩字,阴集上仿佛炸开惊雷,个个汗毛倒竖,面无人色。
“不好,快走!”
走得了吗?锁井的铁链碗口般粗,这会却被齐刷刷震断。驱邪的石兽嘭腾炸开,镇煞的古镜咔嚓裂八瓣!
打眼再一瞧,阴井里头冒出黑烟黑雾,有东西窜出来啦!
阴走三,阳走四,一声鸡哭分生死,阴集里似有鸡哭狗吠。
再一瞧,纸人纸马,纸钱纸幡,催压旗,开道锣,四季的纸花儿。
眼前阴阳古路,纸钱满天,出殡一般。后头铁马横陈,甲士骑马执戈,青铜面具遮脸,阴兵一般。
阴集管事儿的老头两股战战,哆嗦道:“阴……阴兵借道!”
这会儿还有愣的,财迷没跑,正收拾摊上阴物哪。
“阴兵?嘛玩意儿?世上真有鬼?”
这是个雏儿,才来阴集两回,里头事儿也一脑子浆糊。
管事儿老头撒丫子就窜,颤声直喊:“不是鬼,可跟鬼也没嘛两样!”
纸钱纸幡,铁甲铁马,如同阴兵一般。
最前头,金甲人一骑当道,胯下赤炭火龙驹。铁甲兵士紧随其后,皆戴青铜面具,执干戈长舞。
正中央,一口金棺材。金镂朱纹,藕褐描云,黄白绘龙,里头如同葬着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