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李教授不愧为李教授，操作就是高端。

他的资历与成就，足以使他的话一出口，就叫旁听者不加怀疑地信服接受。

所以他不必同马导那样，费劲巴拉地弄来论文，还要到处找关系，求爷爷告奶奶，厚着脸皮地明里威胁、暗里请求，直至说动了学校，才敢下手霸占论文。

李教授不需要这些。

他只需要上下两片嘴皮子那么一碰，再放出点证据来证明自己手上有论文成稿，轻轻松松，就能把沈周的东西据为己有。

从手缝里露点东西，表示愿意给沈周个二作，就是他格外手下留情了。

马导很快活，又与李教授称兄道弟起来。

通电话时热热切切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就在不久前，他还黑着脸一顿摔摔砸砸，痛斥李教授为道德败坏的老匹夫。

他能不高兴吗？毕竟这件事他是最大的得利者——

平衡束猜想是沈周提出来的，他是沈周的指导老师，而李教授只是个外校帮忙的教授，按李教授对外的说辞，他是为这项工作付出最多的人，李教授次之，沈周再次。

换算成论文作者，就意味着他是通讯作者和一作，李教授与他是共同一作，而沈周就只能得到个二作。

得来全不费工夫，真是太爽啦。

马导爽得红光满面，只差在办公室跳起老年迪斯科。

“李教授，还是你有本事啊。我和你比，那可真是差的远了。”马导舔起人来轻车熟路，张嘴就是一通夸，只是他心里也感到好奇，“不过李教授，你是从哪儿弄到的论文？我叫学生去偷，偷一个多星期都没偷到呢。”

“这事儿可不好在电话里说。”李教授神神秘秘，“老马，你改日来燕京，我们找个环境雅致的地方坐着，慢慢聊。”

马导很识趣，立即岔开话题，又大力吹捧了李教授几句，才挂断电话，痛快地扭动起来。

同一时刻，燕大。

李教授躺在他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半眯着眼，嘴里哼着小调，俨然一副陶醉的神情。

无论人品还是做派，他对马导这个人都是很看不上的，低级、太低级了，但唯有一点，马导让他感到很满意，就是识趣儿、会拍马屁，用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情绪价值给得很足。

所以他并不讨厌与马导打交道，在平衡束猜想这件事上，也很乐意把利益大头让给马导——

平衡束猜想是块大肥肉不错，但吞下这块肥肉的风险同样也很大，平心而论，他自己是很不缺名誉的，他犯不着冒这个险，吃相难看地将论文独吞。

给马导就很好。

风险马导担着，把柄在他手里捏着，收买人心的同时，还能让沈周狠狠吃瘪，一举两得，痛哉快哉。

至于论文是怎么来的，只能说是天助他也。

他手下有一名颇会钻营的博士，为了多弄点儿钱，在许多家期刊兼职助理编辑，助理编辑嘛，主要就是负责接收稿件、稿件初审，筛掉那些显然不符合期刊调性的，把余下具有一定价值的稿件发给审稿人送审。

说来也巧，前两天他去找这个博士生谈事情的时候，博士生人不在，电脑却开着，他当时也是无聊，就走到电脑前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