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天铭虚弱的躺在公园假山下面的木椅上,面色苍白。
这个公园已经半废弃,没人维护,所以看不到人。楼天铭慌不择路的逃窜,就跑了进来。
现在大概是上午十点。
在穿越过来的八个小时里,他连续四次被人追杀,三次跳楼,并且还要和各路神仙斗智斗勇。
身体上的伤势更是一个接着一个,两只手臂都剧痛难忍,那些扎入血肉的玻璃碴子经过他的刻意按压已经深入其中,只能做手术才能取出来。
淅淅沥沥的血从分局出来后就没有停止过,已经把身上的衣服染成了暗红色,然后被暴雨晕染开,阴冷粘稠的站在伤口上。
楼天铭死死咬着牙,那种凌迟般的剧痛让他两个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的他想大吼大叫。
但是求生的欲望让他忍住了,楼天铭艰难的挪动着身子,往假山洞里面凑一凑,避开斜飞的雨丝。
过了一会,那种刀割般的剧痛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麻木。
寒冷和潮湿从雨丝密集的空气中、从后背依靠的山石、从坐着的木椅……从天地间每一个地方铺天盖地而来,似乎要把他淹没。
寒冷侵入道内脏里,很快胃肠就开始抽搐,接着是肺子,每一下呼吸都吸入粘稠阴冷的水汽,像是要把气管冻成冰块。
楼天铭知道这是自己的幻觉,现在的松城应该还有二十几度,但是就是无法摆脱这样的想法。
他仿佛赤身裸体处于冰天雪地,下一刻就要在风雪中成为一座冰雕。
伴随着寒冷,还有麻木。
那麻木从两个受伤的胳膊开始蔓延,逐渐蔓延到胸腹,他很快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了,只能模糊看到胸膛在机械的起伏着。
咯咯咯咯……
楼天铭听到了清脆的碰撞声音,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在颤抖,每一条肌肉都在颤抖,这是他牙齿相互磕碰的声音。
接着这个声音也远去了,视线开始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层毛玻璃,看不真切。
楼天铭突然升起明悟。
原来这就是失血过多的感受啊……
那寒冷并不是松城的寒冷,而是他的身体已经无法产生热量了。
随着时间推移,寒冷和麻木也逐渐褪去,像是退潮的海浪,一点一点静谧的褪去。被遮挡的温暖逐渐浮现,充满了他的意识,让他紧促的眉头逐渐放松,露出安详的微笑。
很快,那种温暖已经充满了楼天铭的整个意识。
身体的战栗消失了,肌肉正在逐渐松弛。
他感觉自己像是浸泡在温水里,又像是在向下无休止的坠落。
在那无风无光的最深处,在一片温暖中,他模糊看到了爸爸妈妈,陈洛的爸爸妈妈。他们背着旅行包,正在含笑看过来。
”陈洛……“
他们对他微笑着,那是他从小到大最熟悉的温暖微笑。
“爸妈……我不想离开你们……”
楼天铭无声的喃喃。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找你们!”
“我不能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深处生出,求生的意志宛若火焰,点亮逐渐漆黑的意识。
面前所看到的是幻觉,楼天铭模糊的感受到这一点。
但是他已经虚弱到极致的身体根本无法挣脱,手臂已经失去了知觉,连掐自己一下这种动作都做不到。
他只能在内心反复默念,反复提醒自己。
不能睡!
不能死在这里!
我要活下去!
……
楼天铭缓缓地睁开眼睛,他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终于从幻觉中勉强挣扎出来。
他还是在那条长椅上,天空已经放晴了,金色的阳光穿过沾满雨水的树梢,晶莹洒落在他身前半米左右的距离上。
隔着小半米的距离。
一边是温暖璀璨,一边是阴冷潮湿。
如果自己沉沦在刚才的幻象里,会不会就真的死了?他忍不住胡思乱想。
楼天铭试着活动一下身子,却发觉寒冷和麻木已经完全占领了这里,大部分肢体都无法动弹,只有腰腹还能用上一点力气。
他挣扎着,腰腹艰难的用力,一点一点向前。
砰。
楼天铭从长椅上摔了下来,不受控制的滚了两圈,落在了那片阳光里。
温暖终于笼罩了整个身体。
在松城九月下午的艳阳里,遍体鳞伤的少年被金色的阳光笼罩,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