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负责传递,至于其中的信息究竟去了那里,就不是他们所能知晓的。这里分类整理的人都是从下面一步一步选上来,很少有破格录取之人。
此时那记录消息桌前的一名少年,正将一则消息计入一淡灰色信筒,那是一则来自琅玡王家的小道消息,说是琅玡曾经的嫡系王衫正在赶往晋阳,与其内家世子王退之汇合。
但因突发意外,路上有所耽误,可能要在京城有所停留。
这样一封信件,被那名斯文干净的少年迅速写完,飞快地塞入信筒,传入某个不知名、却需要这则消息的人手中。
神情微动,那少年背对其他三人,嘴角上扬。
回到这边的帐内,张凡眼神迷离,像是有些困顿打打着瞌睡,但周围环绕在他身边的人都知晓,眼前这名老者只在思索考虑,只有到真正关键的地方,才会显露出这般景象。
张凡病的不轻,是在折言离开洛阳后,突然昏厥,醒来后已然是浑身发软、无力,三天之内他渐渐地无法走动、站立,乃至如今只能躺在床上与众人回话。
这是一早就预谋好的,突然的中毒倒地,性命攸关只在一瞬之间,张凡派派人仔细查看,并未发现不妥,不像是有人刻意在向他下毒,反倒像是他十分渴求某样物件,但突然之间自己的身体内缺少某样东西。
导致地骤然剧变,然后逐渐衰弱,直至死亡。
有人一早就在图谋自己。
张凡心中只能想道这剩下的一种可能性,在这逐渐衰弱的三天内,他清除了上上下下有问题的人,将他一切能够排查的人排除,最后只有眼前这三人停留在他面前。
这都心腹中的心腹,跟随折言从岭南逃亡、以致潜伏多年的老人,虽然如今是领军将帅,但打心眼上能全权信任。
尤其是张凡的视线有一片空白的头顶,转到那面露冷漠,但隐藏在背后的手掌握拳紧紧捏住,陈大年当初是被折言相救,一手提拔上来的。
又瞧了瞧身侧其他二人,张凡叹了口气,心中想道:“这洛阳城中必然还有某处隐秘之所与他这有所联系,不然自己不会如此之快的倒下,这大营还有一个他没有揪出来的臭虫。”
神情阴沉,那个人在协调各方,而且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边用折言在洛阳的手笔为自己牟利,一边深入敌军、打算给折言致命一击。
当下,折言在中原安排事宜,他将洛阳交给自己,是信任、是托付,他是张凡看着长大的、一手教出来的将主,寄托着众人的信念,乃至着诸天世道都影师他脚下的一片微土。
他绝不会让他功亏一篑。
张凡想到此处,呼吸难免重了一分,濒临死亡,难免神情激动,看着三人时的眼神充满了悲壮。
火星的晃动,让老者眼中的决意更甚,在一旁瞧着的陈大年,无声地叹息,他知晓了老者眼中意味,看淡生死了的那双冷漠双瞳,在这一刻也不禁动容。
陈大年松开了背后那只握拳的手掌,垂了下来,摇摇头道:“何必这样,唤将主回来吧。”
不!
“绝不能!”张凡垂弱的双眸蓦然瞪大,用尽力气朝着陈大年大吼,他绝不允许陈大年如此做,及时是死。
他眼底的决烈,无法让陈大年动摇。
陈大年也不能让张凡放弃自身的想法。
作为折言的启蒙老师,这一生路途上最重要的长辈,眼下生命垂危。经历过折家覆灭后的幸存者,折言绝不会像看到他人生路上这么重要的人离去。
可能连最后一眼都不能看到。
老者的决绝已经决定了许多事情,张凡不会将自己大限将至的消息透露一份给折言,哪怕眼前的这几人军衔都比他高。
但他的开口,这些人也无法拒绝。折言是他看着长大,眼前的这几人又何尝没有接受过他的恩惠。
瞧着陈大年依旧摇头说道:“你知道将主承受不起第二次打击,他如果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会是怎样的后果!”
忍不住打了个颤,陈大年假想之后的场景,折言杀的天翻地覆,杀的人声静默,杀的血流不止。
他会疯掉的。
况且这还是由一个在背后的幕后指使所导致的,陈大年想让老者放弃自己的决绝,一起还有可以后退的余地,无非是代价更高罢了。
张凡盯着陈大年眼中的冷意,语气不再那么强硬,说出自己心底的担忧:“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叫他回来的。”
“这一次是最有把握的机会,能够打破李熠与沐云珏的联盟,我们甚至将江南西部丘陵水乡粮地押上了,作为诱饵引李熠出手。”
张凡认真地劝导陈大年,说道:“这一战,我们两边都准备多年,此时回来,便彻底失了先机,若放走了郭烨等人,那么沐云珏再也不用顾及太多,与剑南的联手,会让我们在他们的蚕食之下,无反攻之力。”
“而那只隐藏在这的臭虫,必然是我们最大的隐患。”老者渐渐微弱的声音,让陈大年不得不仔细聆听。
“用我的死,除掉他。”张凡累了,淡淡说道。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