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黑着脸,冷冷说:“美女你真会开玩笑。”
她不信王桃的话,眼睛一直盯着王桃的口袋看。王桃就把自己口袋主动翻个遍,果然空空如也,她才信了,不由垂头丧气:“票据已经开了,这事怎么处理,待我问问经理去。”
不多时,经理出现,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人。当他确认了王桃真只有两块五毛钱的现金之后,气呼呼地收走玉老虎,重放于柜台内。然后将那姑娘不由分说臭骂一通,骂她是饭桶,骂她不会察言观色、毫无推销头脑。
最后经理如来附身、大发慈悲,对王桃网开一面:“算了,不为难你了,你走吧。真的很鄙视你这种人,没钱抽个屁奖啊。”
“我这种人怎么啦?招你惹你啦?再者说,有钱我还抽个屁奖啊,真是的……”王桃小声嘟囔着,远远走开了。
回厂路上,王桃暗笑不停,终于明白了这是个套儿,万幸自己没上当。
利字头上一把刀,他们那帮人,个个牙尖嘴利、利欲熏心,哪有那么好心啊。
看那玉虎,若在小摊上买,不会超过十块钱,到了骗子手中经过一番鼓吹渲染再摆出来就是上千元的珍品了。
王桃不禁感叹这世界是如此复杂,总有一些虚假的部分存在,总有一些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总有一帮视财如命的家伙,不惜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昧着良心,招摇撞骗。
祝他们一辈子霉运相随,不得好死。
时光飞逝,临近年终,渴盼已久的一年一度的尾牙节到了,就像怀胎十月的女人终于生出孩子来了,尾牙之于员工好比孩子之于孕妇,实在来之不易啊。
这天,全厂放假,无论再忙,都要放下手中的活计,参加这场难得的盛宴。
晚会分为文艺表演和现场抽奖两部分。
大家都期待能够中大奖。
王桃和梁爽还有几个室友互相约好,到时一起看晚会。
说是八点钟的晚会,五点未到就已经有人在集合,以个人所在的部门为团队,一波一波地往里涌。
场地设在了厂区的东侧,平日里出货进货的地方,也大,也阔,也舒展,不过这次要肩负容纳上万人的使命,可谓责任重大,不知胜任与否。
舞台早在三天头里业已搭建,整个设计恰到好处,形状类似一把曲尺。灯光也打得很好,紫橙黄绿红,给人一种眼花缭乱而又五彩缤纷的视觉冲击。
人实在是多,王桃以前不怎么觉得,现在是完全感受出来了。
白班夜班加在一起,乌泱泱一片。
看来福士康作为中国第一大代加工工厂的威名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穿着冬日制服、戴着大盖帽的保安们忙坏了他们负责维护场地秩序,几乎全体出动,人人一把手电筒,不停地射来射去,让人感觉不像是在参加晚会,倒像进了劳改所。他们大声、小声、低声、高声、嘶声、哑声,哟喝着、唠叨着、命令着、咆哮着,不要乱动、不要乱挤、不要喧哗、不要放屁,赶快蹲下,不要起立这么大的场面,真他娘的不好控制。
偏偏有一干叛逆者,不服从指挥,猴子似地蹦来蹦去,或是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
这副情景让王桃想起了一句话,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王桃由于化妆耽误了时间,赶到集合地点的时候,已找不见了组织,主管林木看不到,虎妞和祥子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梁爽这小妮子没像往常一样陪在身边,王桃给予了最大理解。因为知道她和黄欢正在热恋之中,肯定腻在一起呢。今天的晚会有黄欢一个节目,这会离开幕还不到一个钟头,估计正陪着黄欢全力以赴地备战呢。
王桃也给予了周朗最大理解。
他是保安,全厂员工都放假了,只有保安是例外。
周朗重任在身,根本脱不开身,当然他也和其它保安一样,拿着厂内最高的加班费。也就是说,他今晚不是白干的,只要给够加班费,当牛做马无所谓。
于是四处寻找脸熟的。一个人太没劲儿。就像在电影院里看电影,如果身边没人陪着,再好看的电影也会觉得索然无味。
终于找到一个姐妹儿,刘可。
“其他人呢?昨个儿不是说好一起来的吗?”王桃问道。
“她们呀,早就不过单身生活了,个顶个忙着呢。”刘可话里有话。
“太可气啦!”王桃笑着骂道,“这帮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居然放我鸽子!我真鄙视她们!”
然后商量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参加晚会了。
王桃心情郁闷,周朗这个活该杀千刀的,你就不能请个假陪陪我吗,太不善解人意了,害得我捡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和刘可商量的结果是混水摸鱼,随便寻个部门,混入其中,只要不被点名发现、驱逐出去,便可以大摇大摆,游刃有余。
很快,她们像鲇鱼一样混进了主机板制造部,这部门人多得像夏夜里的蚊子、臭蛋上的苍蝇,没有人会注意到她们。然后一团人随着指示牌的方向左拐右移,折腾了半天,总算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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