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院门,正屋厢房窗户上的两条剪影已然消失,只在正屋台阶上俏生生立着两位姑娘,见得程锦思入了院,其中梳双挂髻,鬓带珠花,身着绿色罗裙,腰束月白腰带丫鬟模样的姑娘,赶忙扶着身旁之人,迎下台阶。而被搀着的这位姑娘,即使在灯笼昏黄的光晕里,仍然让程锦思主仆三人,看得脚步滞了一滞。
秋水为神玉为骨,素被用来形容美人,可若用来形容少女,则还稍嫌不够。白皙的鹅蛋脸,皮肤细腻,毛孔都寻不见,眼神顾盼之间,仿若两泓秋水荡漾,待注视于你的时候,又仿若落了满天星子,让人迷醉其中。鼻头小巧,只嘴唇,唇形饱满中却透出一丝苍白,但这丝苍白非但无损少女的美貌,反让少女清冷孤寂如雪莲的气质中,多出了一点让人垂怜的烟火之气。满头如瀑青丝只用根紫色缎带在脑后松松系着,身上一袭曳地淡紫长裙,显得少女身量颀长,腰间黛青色的宽束腰,更显得腰肢不盈一握,满身除了手腕一只水头极好的紫翡翠玉镯,别无饰物。这少女,正是紫庭院的主人,飞云郡主烈云,其身旁丫鬟,正是紫庭院一等大丫鬟墨菊。
下了台阶,烈云即松了墨菊的手,向程锦思盈盈拜下:“云儿见过姨母,日日劳烦姨母为云儿送药,云儿实在心中有愧。”不同于其他少女的甜软,烈云声线里都同自身气质一般,带了一丝冷冽。
不待烈云拜下,程锦思已快步上前,执起烈云的手,搂入怀中:“傻孩子,快起来。先帝和当今天子都许你以郡主之尊,进宫无须跪拜。更何况,姨母都说过多少次了,我们是一家人,无须讲究这些虚礼。还有,入秋天凉,以后莫再出来迎我,屋里待着便是。”说罢,牵起烈云,向屋内走去。
屋内坐定,烈云亲手为自己姨母捧了茶,“虽说有先皇舅外祖父和当今皇舅舅赐予厚爱,但姨母姨丈为云儿付出良多,待云儿视如己出,在自己家里,我们就不论什么郡主,只有长辈晚辈亲人,所以,我给姨母行礼,实属应该。”
“好好好,你这孩子,姨母认输,反正每回姨母都说不过你,”程锦思啜了口手里的热茶,转头吩咐:“寒露,快把药给姑娘端过来,天凉了,我们走这一路,恐都不热了。”原来,今日跟随程锦思来紫庭院送药的,是其身边两个心腹一等大丫鬟,寒露、丝雨。
寒露上前,放下手中托盘,程锦思亲自端起药盅,放于烈云桌前,“云儿,实在苦了你,小小年纪便成日喝这苦药,姨母心疼,可也无法。”
“这药,乃是姨母姨丈费尽千辛万苦才为云儿寻回的救命药,云儿并不觉得它苦,”烈云嘴角绽出一抹笑容,“何况,有了它,云儿才能夜夜安眠,相比之下,苦也变成甜了。”
说罢,一节雪白的皓腕伸出,五指纤纤,揭开了瓷盅的盖子,一碗碧绿汤药尽现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