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停在了洛府门口,门口上方悬着一块梨花木匾,上面书着“洛府”二字,又以鎏金镶边,在雪色的映衬下熠熠闪光。
府内一切如初,整洁得不像话,显然被人特意打理过。
从大门进入直穿过大堂,大堂后方就是祠堂,里面添了新的牌位。
我依礼上了香,又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萧景荣挥手让下人都退下了,也随我一起行了拜礼。
八年了吧,这还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回家。
阿爹,阿娘,女儿回来了,再过半月,我一定以仇人之血来祭奠洛府的亡灵。
院子里那片鸢尾花因为长时间无人打理早就枯死了,花圃里长满了杂草,好不凄凉。
“阿娘生前最爱这片花,往年鸢尾盛开时阿爹还会为她作画题诗,今日荒凉成这副样子阿娘肯定会心疼吧。”
萧景荣跟在我后面,盯着那片花圃看了很久,像是在思索什么。
我在洛府逗留了许久,将府内每一处都走了一遍,每行至一处总能想起无数往事。
尽管萧景荣将这里复原得再像,但只要存在着一点偏差,它就是一个新的地方,我知道,洛府再也不在了。
从洛府出来已经过了午时,我一踏出大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一道挺拔如松的白色身影,衣袂翻飞,飘然若仙。
许清涟,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了。
他还是最初的那个清风霁月的少年,从岁月里轻轻走过,尽管,风霜落满身,他却轻轻将其抖落,依然纯白无瑕,不惹一丝尘埃。
青时上前对我微微福身,道:“夫人,奴下劝过了,他硬是不走。”
萧景荣的眉头皱得很紧,眼里的戒备显而易见。
可事情总得有个结尾,我怎么也逃不掉的。
“王爷,你先回王府吧,我稍后就回去。”
萧景荣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想说些什么愣是被哽在了喉咙里,最终点点头上了马车。
已过了午膳时间了,往日里这个时辰我早就用过膳了,今日耽搁了这么久早已饿得厉害,就以纱覆面和许清涟找了家酒楼用午膳,他吩咐厨房做了我最喜欢的莲子糕,我一口都没吃,问店小二上了一壶酒,仰头便喝了一杯。
“许清涟。”我率先开了口,一开口就决绝得很,“你回西洲去吧,别回长安了,这里不适合你。还有半个月一切都结束了,到时候我助你重建锦华山庄。”
气氛顿时变得压抑,他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半晌他才缓过神来,缓缓放下茶杯,重新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见此我心疼得要命,他以前从不饮酒的。
他用袖口擦去嘴里的酒渍,悲伤的看着我:“鸢歌,你可还记得在西洲时你答应过我什么?我又说过什么?”
“护一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如是颠簸生世亦无悔。”
“往后我保护你,护你这辈子,下辈子,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我想保护你,从一开始,便是如此。”
“待你音信全无,再爱这世间万物。”
“你好起来,等所有事情都结束,我便嫁与你。”
“你护这天下,我护你。”
“那你便陪着我,一步也不要离开我。”
“等我报了仇,等这天下太平,你一定要来娶我,不然我便生生世世等着,饶是你到了忘川,过了奈何桥,我也要将你找回来。”
……
一字一句,字字句句,皆在剜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