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可恶,就是你在吃,别人在艳羡地看着。这不是让他遭人记恨吗?
“师父,我还是去外面吃吧?”东硕感觉到不舒服,更怕自己春风得意马蹄疾,让众师兄记恨。
“不不不,我们的铺子能不能活下去,就要靠你了,你堪当此份。”李裁缝甚至为他斟上了酒。
东硕不知该怎么拒绝,当着众人的面,只能仰头喝了下去,可怜他从没有喝过酒,肚子都填不饱,何以敢惦记酒。
酒入喉,辣穿肠,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脸颊涨红滚烫,腹中燥热难耐。
李裁缝笑着拍着他的背,帮他顺平了气息,在众人眼中,李裁缝恐怕对自己的儿子都没有这么好。
“师父,明天就可以量完了,我想回姨母家一趟。”
“啊,也是,这都累了三天了,行,只要你把这事给我办漂亮了,就踏踏实实、实实在在地回姨母家去,另外,我给你姨母备份重礼,我要谢谢她,要不是她,我怎么能找到这么好的徒弟呢?”
东硕不敢插话,心里没有底,不住点头称谢,内心深处对他特有的这份现实感非常的鄙夷。
畏畏缩缩终于吃完了饭,仿佛上了一趟刑场,吃了什么都没有记住,一切妥当后,他躲进了房间,心里烦闷,也猜不透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有时候,运气好的时候,你一伸手,你甚至能触碰到那冥冥之中的东西,可是一切虚幻的令他不敢置信。
黄裕出走后,这黄家竟丝毫没有任何的动静。张家也没有丝毫的动静,似乎一切都显得非常的安静。安静的太过吊诡,总觉得这一切像是梦。
他更想到了黄裕,是否在姨母家过得可好,以姨母的脾气,恐怕有黄裕受得了。
想着想着,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想起来第一次遇到黄裕时的场景。记忆如开水的闸门,喷涌而出。
他觉得很幸运,能替黄裕解围,也算是缘分,不管怎样,心里就是莫名的开心、荣幸,这一切就是缘分,要不然,以黄裕的身份,以自己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在这茫茫人世间相遇呢?
李裁缝说话果然算数了一次!一切忙完,拿到了督军府许诺的定金后,不但准备了上好的衣服,还给了东硕几块大洋算是路费。然后叮嘱东硕,必须早早回来,还要他去督军府送做好的衣服呢。
东硕满口答应了,一路上心早都飞了回去。
过了天桥,来到了姨母的家门,轻轻一推,门竟开了,觉得奇怪,伸着脑袋向着里面喊道,“英里,英里。”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的声音。
东硕走了进去,嘀咕了声,随手关上了门。他在姨母家住了一段时间,对这里的一切都非常熟悉,而且这次回来有重礼傍身,人也趾高气昂了起来。
他决定先给姨母请安,敲了敲姨母的房门,很奇怪,没有人开门。
东硕试着推了推,门竟应声而开。狐疑走进去后,见里面弥漫着氤氲雾气,隐隐能听到细微的响动。
他放下手中的礼物,向着内室走去。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姨母”东硕呼唤了声,却听到了悠扬清脆的歌声,不免一愣,觉得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啊”一声尖叫传来,雾气涌动,逐渐看清楚了在房内竟摆放着浴桶,而浴桶中隐隐能看到一个人影。
“黄小姐?你?”他隐隐看到惊慌的脸庞。
“出去,给我出去。”黄裕怒不可及。
东硕能听到水桶里的水声,这才知道黄裕在洗澡,忙向着外面逃去。
站在院子里,脑海中浮现出恍惚看到了影子,心跳加快,呼吸也急促不已。
黄裕推开了门,头发湿漉漉地,怒视着东硕,“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东硕不敢看黄裕,索性转过身去。
“谅你也不敢。”黄裕计上心头,“张旭豪没有找你?”
“没,哦,有。”东硕起头来。
黄裕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给了你好处。”
东硕一愣,“你怎么知道?”
黄裕上下扫视了几下,笑道,“要不然你怎么能大变样呢?而且他这人就只会这些龌鹾的手段。”她突然脸色一变,警惕道,“你不会出卖了我吧?”
东硕忙结结巴巴晃着手,“没有,绝对没有,我怎么可能出卖你?”
“那最好了!”黄裕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知是因为被撞破后的害羞,还是因为热水澡的缘由,她俏脸飞上红晕,落在东硕眼中,有另一种美,惊为天人。
黄裕警觉,低头凝视着他,似有不悦。
东硕一颤,仿佛被发现了心中的秘密,忙撇过头,强自镇定后,忍不住大胆疑问道,“你们两人究竟在玩什么?”
他更觉得自己像个小丑,被捉弄的小丑。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黄裕撇过脸去,心里郁闷,好不容易趁着英里母女大清早便出门了,实在忍不住心中欲望,想要泡个热水澡,却被东硕打搅,甚至险些曝光,名节不保。
东硕有些怒意道,“黄小姐,我和你无冤无仇,但是你不该把我拉进你们之间的恩怨中,你们都是人中龙凤,如果出了事情,我真的担待不起。”
“你也太高看自己了,谁要你担待了?”
东硕急道,“你来到……”
敲门的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东硕扬声怒问,“谁呀?”
“你说是谁?”姨母恼怒的声音进来。
门打开后,露出两张不悦的脸。
英里扬起头,似有埋怨地盯着东硕,瞪了一眼黄裕。
姨母一扭身,挤了进来。东硕忙退在一旁。
“英里,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英里不悦道,“我还想要问你怎么了?”她怒视着黄裕,白了一眼,竟气急败坏地跟着姨母回到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