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师傅救命之恩。”我感激涕零地说道。
“施主客气了。”
“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空苍师傅帮忙。”
“施主请说。”
“师傅可否请人带封信给城东书巫书屋的伙计?”我不知道褐樟的伤势如何,也不知道我的书坊和书屋又是否还安全,但无论如何,我得让褐樟知道我的下落,尽早将我接出摩罗寺才行。一个姑娘家,总不好一直待在和尚庙里,尽管摩罗寺是京都最大、香火最旺的寺庙。
“施主请放心,贫僧定会着人去送。”
于是,我要了纸笔,草草写了封信交给空苍。第二日,悬勒小和尚却将信原封不动地拿了回来。
“师祖让小僧将信拿回来给施主。”悬勒像说绕口令似的,话说得极为艰难,说着说着又脸红了。
“师祖?无净法师?”我问道。
“是,师祖今日早上已回。”
“小师傅可否帮忙传个话?我想见见无净法师。”
我刚刚说完,便听见门口一声中气十足的“阿弥陀佛”,接着走进来一个瘦如竹竿的中年和尚。“敢问姑娘有何事找老衲?”
我暗自好笑起来,他看上去也不过四十来岁的样子,却自称老衲,也未免太会卖老了。
“敢问法师为何拦我信件?”我直截了当地问。
无净法师朝悬勒挥了挥手,说道:“你且去让人把轿子抬来。”说着走到我床边,打量了我一下,答非所问:“气色倒是好了不少,看来早上那汤药倒是起了些作用。”
这话听来简单,却隐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他早上回来后我并未见过他,他又怎知我气色好了不少?我问道:“是法师救了我?”
无净法师哈哈一笑道:“小姑娘果然颇具慧根。”
我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无净法师,感觉仍是他瘦,很瘦。真想不明白,如此瘦的身体,是如何能够扛着我逃出上官轩辕的那个宅子又甩掉上官轩辕手下的重重追击的。我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毫不示弱。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似乎憋了好多气要向他撒。
“既是法师自家寺庙,法师为何要将我救了却扔在寺门口不管?”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衲被人穷追不舍,并不想让人对老衲之住处和身份有所察觉,故而放下姑娘后还得将追兵引到别处去。”
“如此说来,倒是我错怪法师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可我受了那么重的伤,法师把我扔在那儿,若悬勒小师傅未发现我,我不仍旧得死?”
“阿弥陀佛!出家之人慈悲为怀,老衲又怎会置姑娘生死于不顾?老衲有敲门,听到悬勒的脚步声才离开的。”
“悬勒?”对啊,我怎么忘了,悬勒说了是他发现我躺在寺门外的。我蹙起了眉头,大概知道悬勒为何会老是脸红了,不由得提高了音量问道:“法师?谁给我看的伤?谁给我擦的药?”
无净法师双手合十,缓缓说道:“阿弥陀佛!本寺只有僧侣。”他却未直接回答我,“出家之人,四大皆空,五蕴皆空,六根清净。”
我心里嘀咕着,就悬勒那动不动就脸红的小和尚,空不空、净不净还未可知呢。
“那法师为何要拦住我的信?你明知我一个姑娘家不宜留在此处。”我觉得有点委屈,说话便带着哽咽。
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想朝着他撒气了,因为管愈和他关系似乎非同一般,而他为我离开管愈之行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姑娘既已被太子盯上,之前的安身之所便已不安全。加之我那徒儿空苍学艺不精,不知姑娘所服之软筋丸还带有迷香成分,服下能让人昏睡不醒,梦魇不断。迷香药性本不长久,但药性尽散前却能减弱软筋丸解药之药性。而今姑娘软筋丸之毒未解全,背部之伤也须时日休养,故老衲认为姑娘此时不宜离开本寺。”
看来这无净法师倒是想得周全。他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似乎不该无理取闹。我笑道:“如此说来,是我错怪法师了,还望法师不要怪罪。法师救命之恩,我将铭记于心。”
“姑娘客气了。
“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还望法师坦言相告。”
“姑娘请讲。”
“我离开宇宁时,宇宁王爷和荣公主曾拿我的生辰八字给法师看过。”
“老衲当初并不知那是姑娘的八字,后来在管府给姑娘念经时方睹得姑娘真容。罪过罪过!阿弥陀佛!”无净法师一边合十一边摇头。
“冒昧问法师一句,法师修的是佛法还是道法?为何口上念着阿弥陀佛,心中藏着八字命理,手里管着凡尘俗世?”
无净法师双手保持着合十的姿势,脸上波澜不惊,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接着说道:“三界本无一法建立,皆是真心起妄,生万物法。“
他这解释还真能自圆其说,我也懒得理会真假,继续追问道:“法师真的是根据我的八字算出的命理?”
“阿弥陀佛!千煞之命,万载也难遇一个。姑娘既擅改八字,老衲便胡掐命理,不过帮姑娘了一个心愿罢了。”
帮我了心愿?难道这法师竟然不用谋面便能知道人心中所想?这修的是哪条法?我心中暗自嘀咕,却并不相信一个和尚真能未卜先知,忍不住又问道:“法师之前并未见过我,从何而知我有此愿?”
“姑娘不知老纳和管公子乃忘年之交?”
“那与我之心愿何干?”
无净法师又是一声佛号:“老纳自然不知姑娘心愿,可管公子却是知的。”
“公子去求法师给我胡掐了那番命理?”我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管愈定是猜到我想离开宇宁的,可他为何要去求无净法师这样解读我的命理?难道他也想要我离开宇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