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很快便站满了人,王双将绑好的俘虏一个一个单独拎到外面,挨个审问,事情的真相也渐渐浮出水面。
“竟是黄老指使的?”
“不能吧?李仲这钱欠了三年了,黄家从未催过,怎地这回如此决绝?我看是这群贼有意攀扯黄家。”
“可这权老大的确去过黄宅,我亲眼见的,出来就去市集买酒买肉,黄家怎能脱了干系?”
……
人群叽叽喳喳的说啥都有。王双权当没听见,问完了话叫李响拿着口供先回县衙,自己押送囚犯步行回去。办完这些事才想起那断了手的权老大,一看不要紧,人已死去多时。
“杀人了!杀人了!真杀人了!”一阵骚动在村民中扩散,有胆小的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
王双也发懵。本是来出口恶气,怎么犯下人命官司了。抬头看,村民们也在看他,整个场面忽然安静下来,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收场。
“娘的,倒霉!”王双暗骂一句,知道走不了了,索性一屁股坐下,对村民们喊:“这恶贼死便死了。王某既做下这事,也无须抵赖,等官差来连俺带这几个蟊贼一并收押便是。”
见王双这般磊落,那些村民才转过味来,开始悄悄嘀咕:“这群恶棍整日欺男霸女,军爷替咱除了这祸害,咱还报官么?”
“报个屁!干脆把那捆着的连同尸首一并挖坑埋了,大家干净。”
“你想得美!李响已经去报官了,你还敢毁尸灭迹?找死么?”
“唉!可惜了这后生,竟为这等货色毁了前程。”
“可不是么。”
——
皂隶赶到时已是深夜。王双吃过村民送的饭食,早已睡了一觉。那八个二流子却没人管,捆扎着手脚饿着肚子熬到现在,苦不堪言。
来押人的皂隶也是王双训练过的。本以为就是接收个嫌犯,到了村里才知道死了人,杀人的还是他们的教官王队率。
皂隶们傻眼了,不知该咋办。还是王双主动背缚双手,从容道:“人是俺打死的,跟他们一并押送大牢便是。职责所在,磨叽个鸟?”
嫌犯都这样说,官差还能怎样?便依着王双将他捆了,连同那一干人犯一起往回押送。权老大的尸身、断手、凶器也一并收押,由王双那匹马驮了,折返县城。
一行人走了一夜,到县城时天已大亮,皂隶和人犯都走得精疲力尽,只有王双昂首挺胸,看起来精神头十足。
人犯下了狱,再去县衙交差,县令杨戏这才知道公子带来的王姓军官打死了人。
“糟了!”
杨戏的第一反应就是完蛋了。这王双平日里与公子有说有笑好不亲密,显见是公子的亲信。他好端端地在营地里训练,怎地跑去溪头村杀人了?
杨戏不敢怠慢,立刻升堂,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
堂审进行了整个上午,杨县令基本搞清楚了案情。为求谨慎,又差人去营地把李仲一家拿来,再安排人再去溪头村核实。一来一回又得两日,杨戏想等全部落实了再去汇报,不想公子禅先找了过来。
王双这事事发突然,刘禅、邓艾都不知情。负责训练的小校两日不见主官,来跟邓艾禀报。邓艾一问才知道王双干啥去了,没来得及发火,城门那边又来报告,说王队率被县衙拿了下在狱中。
邓艾知道事情闹大了,赶忙来找公子。刘禅听说王双被捉,穿上鞋就来找杨戏问话。
杨戏也很无奈,把审结的情况做了汇报,末了说:“王双虽是打抱不平,终究错手杀人。按律当责杖刑、发配边疆。”
“放屁!”
公子禅很少说粗话,但听说要发配王双,想也不想便骂了出来。
杨戏立刻垂头作揖,噤声不语。
知道自己失态,刘禅连忙调整心态,待心情缓和下来才又开口:“权老大一伙欺行霸市、为害乡里,把李仲家都烧没了,王双不过一时义愤,失手杀人,难道不该通融?”
杨戏沉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为难地抬起头来。但那眼神却比方才坚定了许多,沉声答道:“禀公子。国家法度,不因人而废。王子犯法,当与民同罪。王双虽情有可原,奈何杀人之罪确凿,下官既为县宰,理应秉公执法,不可偏袒分毫。”
……
这回轮到刘禅沉默。他知道杨戏是不会在这件事上给他这个将军公子面子的了。但这能怪杨戏吗?人家坚持秉公执法有错吗?
可这法一旦执了,王双怎么办?李仲一家怎么办?那些勾勾角角的黑社会分子们不得高兴死?
不行!此事绝不能这样收场!
公子禅在堂前来回踱步,边溜达边思索,一双小腿吧嗒吧嗒地颇具喜感。大约转了七八圈,刘禅有了主意,于是停下脚步,对始终默默等候的杨戏说:“杨县令,你秉公执法,这很好。但此案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我不求你偏袒王双,只要押后三天再审,容我调查调查,当堂为王双辩护。若果真有罪,该怎么判便怎么判,我刘禅绝不干涉。”
“这——”,杨戏拉个长音,没有立刻答应。他得想想公子这要求有没有问题。
刘禅却不许他等,追问一句:“怎么?这也不成么?”
“不敢。公子要求合情合法,下官照办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