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蝴也知道父亲喜欢在一家店里按摩的事,但那店也就一层,看上去也只是洗脚按摩。服务员和老客户聊天,甚至打情骂俏,总不能对别人怎么样,把事搞大了自家人也不光彩。
父亲这回做过了头,兰蝴只能好言相劝:“爸爸退休了,又没别的爱好,不在这里按摩,也会去别的地方……他能准时回家为你做饭洗衣,也算体贴了。”
“你爸做是做了,却在院子里向邻居坏我,说我炒菜难吃,也不做家务。你那黄姨都来笑话我了……哪是我不做,是你爸不让我做。”兰母越说越气不过,眼泪流了出来,“肯定是外面的女人在他面前使了坏,他从来就看我不顺眼,每天不吵几句就过不了日子。”
兰蝴也不喜欢母亲炒的菜,那真是不好吃。她扯了张面巾纸给母亲擦起泪来:“黄姨真会翻闲话。你该故意气气这种幸灾乐祸的人才是。你该给她说,谁有你这享清福的命!”
“我炒的任何菜,你爸不尝一口,宁可吃泡菜下饭。”兰母抹着眼泪,擤着鼻涕,呜咽道,“反正,你和晴晴也长大了,我可以放心离婚了,不跟他过。嫁他以来,我的气也是受够了,有几回都想从楼上一跃而下,一了百了。”
“谁想气你,你就偏要活得好好的。”
“当年,是你爸追的我。他在外面却说,是我追的他。去他的哟!”
……
就这样,兰母的记忆闸门再次打开,像祥林嫂一样诉说起嫁错人的辛酸。
那些故事兰蝴从小到大已听了无数遍,每遍又会加入新的悲情内容。母亲没有别的知心朋友,有苦就来诉,诉完也就好过些,从来不管会不会让兰蝴的心情由好变坏。
长达近四十年的往事,一讲就是一个多小时。
兰蝴任由母亲讲,中途已经接了十多个电话,回了不少微信,处理了好些事情。
实在不想再听,她就回到卧室继续制图。
母亲也就跟过来,坐到床上,继续讲,时不时还问:“你有这么忙吗?”
“是啊,还得加班到深夜。”
这些天生意好得要命,兰蝴累得要命,心情本来极好,这下被败坏了。不是父亲败坏的,却是母亲。
她发觉自己变得很凉薄冷漠,竟然没有因父亲误发的信息而谴责他,反而劝母亲要放宽心,正如上次母亲觉得贺威花心“很正常”。
其实,女人何尝不享受其他男人花心的好处,只要不过分,只要那男人不是讨厌的人。异性相吸真的有,她就不喜欢和女性在一起,和冷洋这样的男性交往,更有趣些。
这是不是在纵容那个从未谋面,却又给母亲带来伤害的按摩房女人?
揪出那个女人就痛快了么?父亲与母亲就会恩爱了么?无解。
兰蝴好想催母亲早点回家,开不了口,唯恐母亲在难过绝望时感觉无依无靠,真的会纵身一跃。
离晚饭时间差不多了,兰蝴图简省,煮起激冻的黑芝麻汤圆。
兰母就问:“这周,你去重庆,还是贺威去?”
兰蝴周末肯定没空,贺威说是尽量抽时间去。她干脆说道:“你和爸爸争争吵吵的,要不,寒假前这段时间,你去重庆帮我照看下晴晴,散散心呢?”
兰母一拍大腿,眼睛一亮,欣然道:“好!我去重庆过了,让你爸一个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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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城各家广告公司生意火爆如战斗,共赴着一场盛宴——下架和更换所有标有“四城同创”字样的标语、宣传栏、展示牌、宣传册、宣传单等。
“四城同创”不能同时创,太急功近利,要一项一项地来。首先是争创全国文明城市,它是争创其他城市荣誉的统领。
兰蝴公司接到不少户外制作的单子,喷绘类,立体字类,发光字类,大部分自己无法完成。
誉橙公司自身的业务已制作不过来,还烧坏了一台设备,代加工顾不上兰蝴公司这头。
兰蝴顾不上吃饭,联系了其他几家制作公司,都排着长队在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