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初升,秋天气爽。明净的天空一尘不染,宫阙的轮廓在晨曦中逐渐清晰。
许巽伏在大殿上恳求陛下收回戴渊的兵权,他以戴渊拒战不胜之名恳求选派能人镇守江北防线。
司马绍拒绝了,他说戴将军受任于败绩,守住了江北防线,眼下小贼喧扰,拒战守城不算大过,何须收回兵权。
刁赫也参了许巽一本,弹劾他无所作为,混乱朝纲。司马绍也驳回了刁赫的奏折,说许巽为国忧,此言太过。
司马绍本着信任许巽的原则问他为何一定要收回戴渊兵权,许巽却沉默不语,最后他恳求陛下派遣他督军江北,以求实证。
司马绍也没有应许,而是改派了刁赫之弟刁协以慰问之由去江北督军。处理完朝政大事后,司马绍见天气甚好,突然想起了秋猎。
许巽为此深感不安,刁协曾在江北与戴渊携手抗敌,此情义之下难免有私,何况刁协心粗意盛,怎会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经朝臣商议,决定于本月中旬游猎西山。建康山岭环绕,司马绍定在溧县附近的西山,一来追随先皇遗迹,二来也想亲临溧县,以一县观天下。
白日里的彩楼巷要更安静,行人头顶着天,行为也更规矩。
一辆马车缓缓驰来,里面下来一个玄衣女子,步履轻快,面纱半挂。在她身后跟着一个握剑侍卫,虽相距十米,但对目光十分警觉。
女子揽裙上楼,推开朱门,见一雪梅屏风挡在室内。她绕过屏风,慢声道,“好久不见。”
“不曾想你还活着,真是命大!”,拂絮子感慨道。她倚在枕臂上,举杯而饮。
“托你的福,让你失望了”,苏隐坐在她对案。
“呵呵,说罢,找我做什么?对了,你是怎么找来的?”,拂絮子坐起,放下茶杯,将手撑在下巴上期待地看着苏隐。
“天下之大,你还能去哪?寄身暗巷,长命不绝,不过如此而已!”,苏隐冷笑道。
拂絮子面色渐冷,她盯着苏隐的眼睛,玩味一笑,“你以为凭你那些山野村夫就能逃得了王家暗卫?若不是我为你断后,你还能活着到益州?”
“山野村夫在此谢过了”,苏隐单手敬了她一杯酒。
“你不怕我下毒?”,拂絮子挑眉问。
苏隐饮了半杯,“毒死我,你也活不了。”
拂絮子笑了两声,她对眼前的人多了几分赏识,笑问,“说吧,找我何事?”
苏隐提到了张宜华,说想见她一面,要拂絮子邀约出来。
“你不知我与她的关系吗?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我还想在建康渡过余生呢!”,拂絮子故作可怜。
“是吗,你在淮南养商,不是要到那儿养老吗?”,苏隐笑道。
拂絮子微愣,她看向苏隐,“山野村夫——有点东西!”
“开门见山,张氏乃淮南大族,历代荣宠不歇,如今仗着天高路远,煮海为盐,藏兵于山,怕不是要谋反?”苏隐说。
拂絮子笑了笑,摇头道,“并非如此,私盐为财,穷山为玄铁,并无谋反一说——你要”,她忽然敛笑,直愣愣地盯着苏隐。
苏隐转动酒杯,沉静如渊。
一个时辰后,朱门缓开,苏隐走出了房间。她抚着栏杆,凭栏而望,往日的画面浮现在面前。
…
三日后,拂许子为她约出了张宜华。张宜华着素,侍从十人,楼外,门前,甚至是扶梯都有人守卫。
“你就是拂絮子?”,张宜华问。她语气带情绪,但面上很平静。
苏隐微微一笑,挽袖为她倒了一杯茶。到底是王府广地高厦,还是她目中无人,竟不认识自己?
“我是个商人,家里在淮南做了生意。在建康为商需要打通门户,故而借了拂絮子的力,好见夫人一面!”,苏隐说道。
张宜华打量着她,摇摇头,“你不像,你在欺骗我!”
“夫人可遣人问梅小七,他行内的胭脂铅粉是我供应的”,苏隐解释道。
张宜华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询问侍女,耳语了几句。
“那你也不该找拂絮子,你存心羞辱于我?”,张宜华面色微红。
“给夫人赔礼了!”,苏隐举杯而饮。
“我族乃淮南大姓,我夫又是世家之首,你只是一个商人,还不配与我敬酒。我来——是为了见拂絮子,既她见不得人,那就不必多言了!”张宜华起身要走却被苏隐的人拦下。
“夫人不喜吃敬酒?那罚酒——我也有”,苏隐笑道。
“你敢威胁我?”,张宜华怒视道。
“不敢,只是想和夫人做一桩买卖。夫人关了梅小七的门铺,我奉上一个淮南秘事”,苏隐故作贪色。
张宜华冷哼一声,“龌龊商旅,侮人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