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凌风看着苏无名艰难攀爬坑洞的模样,嘴角一抽,相处日久,早知苏无名为人,绝非那些只懂口舌之利的文人,但见此场景,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句:唉,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心里虽如此想着,身体倒是不由自主上前一步,伸出手一把抓住苏无名,将其拉上地面,苏无名刚刚站稳,便连忙转身,向樱桃递出手,欲要将坑底的两人拉出。
卢凌风眼神莫名,看着苏无名忍不住摇了摇头,而樱桃看着眼前的手,片刻前的柔软顿时消失,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苏无名,也不搭理,脚下一点,便连带着李四跃出了坑洞。
苏无名僵着手,看着已然跃出土坑的两人,讪讪笑笑,这才缓缓收回手,一回头,便看见了卢凌风那满是揶揄的神情,苏无名尴尬的咳嗽两声,这才看向樱桃。
“樱桃,鼍神社心狠手辣,且这宁湖,又是其之地界,如今,狗急跳墙,怕是再无忌惮,”苏无名看了看一旁的李四,“无论如何,安全最为重要,司马府有军队护卫,你可先随我们回去,李四与这女尸一事,稍后再议。”
这番话,言辞恳切,俱是对樱桃安全的担忧,樱桃看了看年迈的李四,又看了看苏无名一脸诚恳的模样,加之此前卢凌风的出手相助,倒是没了过激的想法,只得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卢凌风环顾四周,忽然似想起什么,急切道:“苏无名,这鼍神社似狗急跳墙,欲取我等性命,那喜君会不会也有危险?”
闻言,苏无名也是一惊,面色剧变,又忽然想起什么,神色稍缓,道:“放心,瑶环早有预料,特地调遣了部分兵士留待司马府,贺参军也在府上护卫,想来应是无妨!”
苏无名看了看不远处的尸体,心底仍有担忧,“还是快快回府,算算时间,瑶环他们也该拿下寒山了!”
随即,众人立即回转司马府,卢凌风更是归心似箭,一路急行。
此刻,寒山之上,骚乱止歇,大军聚拢,上官瑶环在众人的簇拥下,看着满地狼狈的身影,也不在意血污,穿过人群,缓缓走到李伏蝉身旁,停下脚步,明媚如雪的脸庞上挂着担忧,双眸清亮,关切道:“伏蝉,没事吧?”
上官瑶环上下打量着李伏蝉,见其衣衫光洁,毫无血污,显然是未曾受伤,却还是希望听到李伏蝉自己言说,只听李伏蝉笑道:“瑶环安心,些许土鸡瓦狗,还伤不到我。”
李伏蝉笑得轻松写意,仿佛只是日头正好,外出踏青一番,尽兴归来,他并不曾提及那突然出现的狂人,纵那人是残花暮雨楼十大杀手,纵他是黑白郎君南宫恨,李伏蝉也并未放在心上,南宫恨以他人之败为乐趣,李伏蝉又何尝不是!
上官瑶环听到李伏蝉的话语,悬着心这才稍稍放下,环顾四周狼藉,目光重新浮现出冷静与睿智,“寒山事了,鼍神社必然做出应对,山下,恐怕也要乱做一锅粥了!”
李伏蝉目光遥望山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瑶环,宁湖之境,怀慈悲心,行雷霆事,方是正解,你的决定,没错!”
听闻身旁少年的肯定,上官瑶环嫣然一笑,细密的睫毛弯成月牙,面若桃花,莫过如此。
贺蒙率着一众兵士,四处游走,将寒山之上的鼍神社社众尽数缉拿,不多时,便只身来到了上官瑶环处,贺蒙行了一礼,道:“使君,鼍神社社众尽数缉拿,只是,此地存有寻常百姓,似对鼍神社多有狂热,屡次冲撞军队!”
上官瑶环收敛笑意,目光渐厉,俏脸微寒,“鼍神社要除,此地鼍患亦要根治,命兵士收敛刀剑,持棍棒,百姓若起骚乱,武力镇压!”上官瑶环目光严肃,威仪万方,“若有人胆敢掀起刀兵,伤害将士,无需留情,可杀!”
最后这句话,杀气四溢,不怒自威,上官瑶环的锋芒彻底显露,她是女子,亦是两道大使,见惯了权力的山巅,又怎会不染一丝高处的寒冷,于她心里,社稷之重,重不过黎民百姓,而黎民之要,在于民心归附,若连保家卫国,护佑黎民的军队都要受百姓所伤,这样的百姓便是暴民,是逆党!
在场之人,寂静无声,目光却满是动容,皆是认可,尤其是贺蒙与手下兵士,心底更是一暖,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莫过如此!
就在此刻,李伏蝉与上官瑶环俱是目光一转,成乙与裴兴也是立即有所动作,手持刀兵,向前几步,本寂静无声的仁善堂内,忽然缓缓走出一人。
黑衣长袍,低首垂面,叫人看不清面容,也不言语,竟直生生地向众人走来。
贺蒙目光瞬间锋利,手持横刀,大步向前,拦在那人面前,厉声喝道:“来者何人,就此止步!”
来人闻言,竟从善如流般止住了步伐,众人纷纷望去,只见其缓缓抬头,掀开兜帽,露出了真容,头束发髻,面貌端正,虽是中年,但相貌俊朗,形容坚毅,只一眼,便叫人心生好感。
只见,他深深一礼,朗声道:“宁湖刺史李鹬,见过上官使君!”